第9章 娘娘身侧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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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李婉沁前往冷宫。

她本想选在这时候,正道的光能给冷宫里的白莲花去去晦气,可惜今日多云,少了点效果……多了点氛围。

冷宫位置偏僻,到附近都看不见几个宫人,殿门紧闭,牌匾破旧,风一吹,几株从里面伸出的枯藤张牙舞爪地晃了晃,扒在褪色的宫墙上,好像冤魂女鬼伸出来的手……

李婉沁:看见这地方这么破我就放心了。

和冷宫的管事打过招呼后,李婉沁只让知道内情的陈屏陪着进去,正想问连尧被关在哪,陈屏就驾轻就熟地带路了。

“你对冷宫很熟?”

“算是…”陈屏心道,好几个都是他搞进去的,他自然熟,“娘娘,您瞧那东厢房,柳妃就死在里面…唔……”

突然被娘娘捂住了嘴。

噫,就是那个害死大公主的……李婉沁一脸拒绝:“没让你介绍!”

陈屏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李婉沁这才放下手,却一把被陈屏握住,“娘娘,咱到了,那女人神智不太稳定,小心着点为妙。”

“好……”李婉沁没再拒绝。

门开了,昏暗的房间里燃着一盏灯烛,里边的陈设七零八落的,连尧却梳妆齐整地坐在唯一一张摆好的椅子上,看见他们进来,一点也不惊讶,抬头盯着他们。

但短短半月不见,连尧眼里布满血丝,原来楚楚可怜的粉唇干裂泛白,像是只剩躯壳,风一吹就没了。

李婉沁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为什么害我?”

连尧闻声,黯淡的眼眸空茫地望向门口,昂起下巴,露出惨白的颈子。

看得李婉沁心里发怵,很不对劲。

连尧翕动着唇,双手慢慢按住太阳穴,低低地呢喃:“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的……”

李婉沁扭头看了陈屏一眼。

后者默默托起了她的手,虚虚握住。

突然,连尧好似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猛地站起身来,如仇人一般瞪着她:“不就是靠着你的家世吗?除了有个后位,你还能有什么?若不是我身为庶女,陛下迟迟不给我位份,才被连家当成了弃子……呵!”

“李婉沁,你让我和皇儿团聚,我确实感激你。可你不安好心,想夺走我的皇儿!”

“……在这深宫里,心软就护不住孩子,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陛下爱我,若没有你,我早晚都会是皇后!”

她疾声控诉着,身子摇摇晃晃,几欲倾倒,似悲戚似疯癫。

“呵呵呵……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以为抢走我的皇儿就能得到陛下吗?陛下眼里只有我!况且我死了又怎样……入宫四年有余而无所出……还不是得给我养儿子?”

连尧越说越激动,说完痴笑起来,尖锐的嗓子简直要穿透陈腐的房梁,笑着笑着,脸色一变,又开始嘶吼哭嚎,四处大喊着,“皇儿……我的皇儿…陛下…别走……”

眼见连尧要发疯,陈屏马上护在李婉沁身前,将她带离屋子。冷宫的宦官赶紧把屋子锁住,任由里边乱砸乱撞,鬼哭狼嚎。

李婉沁直到被带出屋子后整个人还是震惊的。

“娘娘,别气着……”陈屏见娘娘干睁着眼回不过神的样子,心脏狠狠一沉,“奴婢把她舌头割了出气好不好?”

“……不必。”

她没被气到,只是觉得可笑。

被骂家世好?被骂生不出孩子?被骂男人不爱?

大无语。

这女人真是被封建思想忽悠瘸了。而且事到如今还能把自己当做受害者,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

要是真爱你儿子,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儿子是什么处境?

要真是爱陛下,又怎么对陛下一直以来对她的珍爱和付出视而不见?

“快走快走……”李婉沁抓紧陈屏的手,拉着他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太晦气了。虽然没来得及反驳有点憋屈,但反驳也没什么价值,多待一秒她都怕被这失智蠢货传染。

步撵行在长长的宫道上,李婉沁有些恍神。

连尧只看到了表面的敌人,却不知真凶是封建父权对女子的迫害,对世人来说,那是皇帝的皇子,是皇后的庶子,是太后的皇孙,偏偏不能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女人之子,因为身份,皇帝与她永远不能拥有完整的彼此。

连尧年岁不到三十,在这吃人的地方,却要疯疯癫癫地了却残生了么?

她固然愚蠢、恶毒,可她活该如此下场吗?

那一瞬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李婉沁忽然感到胸腔里埋了块石头似的,沉重,坠痛。

此刻的她,正坐在步辇上,将她高高托起的宫人们,哪个不是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苦难,收回自己那多余的怜悯之心,如履薄冰,却庸庸碌碌的活着。

来自现代社会的她,仍然与这个世界隔着厚厚的壁障。

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生不出孩子就得帮别人养孩子”……吗?

不。

凭什么?

她作下的恶果,凭什么甩下了责任的包袱由我来背?

如今她的罪名并未公开,借口是因病被废。

不能让她在冷宫等死。

她病了,也许是抑郁症,该看大夫治病。

她必须要好起来,让李婉沁狠狠地骂醒她,把她的宝贝儿子领走!

“停下!”李婉沁高声喝道,“转回去。”

辇侧的陈屏蓦地抬头,惊诧地望向她。

李婉沁神色坚定,直直与他对视。

“陈屏,请御医去冷宫。”

忠心的恶犬宦侍愕然失色。

静默一会儿,垂眸应了下来。

这便是……他的娘娘啊。

回到寝殿,一路上李婉沁都神色沉沉,陈屏察觉娘娘状态不对,挥挥手屏退下人,自己留了下来。

“娘娘,可是还难受?”陈屏靠近软榻,担忧地问。

李婉沁缓慢地摇了摇头。

她折回冷宫,踹开破旧的殿门,在连尧有不可置信的惊骇目光中,俯下身来,擒起她脆弱的下巴,幽冷的言语凑在她耳边。

“谁稀得给你养儿子?”

“皇帝的爱对本宫而言一文不值。”

“站起来。”李婉沁拽起她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她恐惧地看着御医走进来,挣扎着,想挣脱她的手。

“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走出冷宫。”

“我要你清清头脑好好看看这皇宫,你的仇人究竟在哪?”

她愣住了,好像才意识到什么,浑身卸了力气。

李婉沁放开她,退后,冷冷着凝视她。

虽说精神状态很差,但连尧说话尚有逻辑可循,还听得进去人话。

她有救的。

这样想着,心里松了口气。

命御医为她诊察,她讷讷的,没有抗拒。

当御医说可以用药辅以针灸调养,连尧终于有了反应,竟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劫后余生般的笑意。

“我、原来我没疯?我只是……病了?”

李婉沁忍不住,轻轻地回应她:“是……你好好治,我等着。”

而她身后的陈屏缄默着,收拢了衣袖。

寝殿内,李婉沁歪在软榻上,抚着眉心,问:“圣上怎么说?”

“陛下应了娘娘。”陈屏凑过身去,十指触到凤钗,熟练又利索地摘去一头零碎首饰,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眸色渐深,手指没入乌发之中,小心地捋过凌乱。

李婉沁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也不知……他对连尧可还挂心么。”

“那奴婢派人留意着。”

“嗯……”

陈屏已经在为李婉沁按摩头部穴位,此时的角度,他俯视着娘娘,纤细的脖颈,娇嫩的耳垂,隐若现的锁骨,近在咫尺,只要一倾身,就能把她抱个满怀。

不知不觉间,喉中有些干涩。

手上的动作愈加克制,一步步按着穴位,不敢出错。

神思游荡间,娘娘又发话了。

“今日之事……你是不是,不满意?”

陈屏眼皮一跳,娘娘怎能用这样的字眼。

“奴婢不敢……”他停了手,飞快地跪下请罪。

李婉沁转过身子,正对着他,无言地看着跪在榻边的宦侍。

“我累了,别再装了……”言语中尽是疲惫。

别再对着我装模作样,藏着满腹心思不肯言说。

当初执意要他走,何尝没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他这封闭自我的坏毛病气的。

“奴婢……”

像初见时那样仰着脸看她,那双幽怨的眸子湿漉漉的。

“奴婢不懂。四皇子母女,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您明明害怕孩童,不想靠近,却一定要养四皇子?为什么明明连尧害了您,您还要救她?”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细长的眼眸中晕开墨色。

“您是皇后…不论陛下宠幸谁,不论最后是哪位皇子……您都是太后。奴婢不想您……做不愿做的事。”

您很聪慧,却不喜勾心斗角,您讨厌规矩和不公,所以厌恶这紫禁城,也不喜欢我以前那副奴婢相。

可是爱憎分明的娘娘,怎么一对上这对母子,就失了方寸呢。

他们给娘娘下了什么降头?

娘娘明明说过,要享尽权势声望,做最风光的那一人。

而他一直为了娘娘这句话,奔走至今。

可为什么,您并不快活。让我不知该如何替您斩断荆棘,该如何……爱您。

愣愣听完,李婉沁眼角处划过一道冰凉,这番话语轻而易举地渗入灵魂深处,像是要将她满心的顾虑全化为齑粉。

可越是这般,她越不忍让两个人的关系这样不明不白的下去,这样好的人,怎么偏偏摊上她了。

“你就当是,我乱发善心吧……”李婉沁掩饰性地笑笑,顿了顿,仍是残忍地问出那句话:“陈屏,你是不是心悦我?”

陈屏怔了下,反而笑起来,轻轻“嗯”了声,目光缱绻,“被娘娘说中了……”

“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李婉沁艰难地说,别过脸不去看他。

“娘娘可是觉得奴婢不配……您敢说,真当对屏无意吗?”陈屏眸光一黯,语气中不禁带了几分危险的蛊惑,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软榻,支在李婉沁身侧,整个人逼近她,隐有压迫之势。

李婉沁的心防早已松动,陈屏此时的无声逼迫令她四肢百骸一阵战栗,不过几息之间,他的气息溢满鼻腔,眼睫轻颤,一抬头才发觉他的俊颜已然近在眉睫。

李婉沁轻轻咬唇,向后躲闪,仰头越过他的肩窝看向别处,退让地试探道:

“若我说……可能随时弃你而去呢?”

“为何?”陈屏心里一沉,湿润的眼眸转瞬便盈满哀伤,一只手却悄悄扶住李婉沁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因为我,我薄情,喜欢一人很快就腻了……我怕伤了你。”李婉沁自暴自弃地道。

说谎。娘娘究竟在隐瞒什么?连对他都无法明说。

陈屏神色不变,仍然坚定的开口:

“那屏更要陪着娘娘……哪怕只是一刻……”

嘴里话还说着,忽然一把将李婉沁抱进怀中。

“只是一刻……能得到娘娘的承认,屏也甘愿。”

略带着颤音的话声贴着她的耳根响起。

李婉沁唇瓣微张,满脸错愕,陈屏在用力拥紧她,胸膛结结实实地挨着,双重的心跳一左一右,震动着,分不出彼此。

可却很快就放开,他逃似的撤退,好像又要缩回那个规矩的壳子,刚直起身子便要下跪。

一个拥抱,仿佛用尽了他的一切。

是你逼我的!

李婉沁再也忍不住,她先一步丢盔弃甲,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拉过来,天旋地转,两人一同倒在软榻之上。

陈屏只来得及支着身子不压到娘娘,还未反应过来其他,就感到有什么温软物什覆在了他唇上。他呆愣地睁大眼。

是娘娘的吻。

“别看我……”放开他的唇瓣轻喃,抬起手捂住他那泛红带水气的招子,又一次安心地舔吻上去。

毫无章法地,似是在发泄、在惩罚,黑暗中的陈屏本能地回应起来,却有些无力招架,一吻结束时,李婉沁松开手,陈屏眼神迷离地喘着粗气,一丝晶莹淌在嘴边。

意识到唇边的湿意,他顿感赧然,赶紧伸手揩了揩,一抬眸,被他压在身下的娘娘,却神色悲悯而纠结,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坠入谷底。

“……娘娘,太欺负人了。”他呐呐地埋怨,极力忽略掉她的满面愁思。

李婉沁伸手抚上他的脸侧,轻轻一叹,指尖一片冰凉。

无情地强调:“只是片刻欢愉……”

粗糙的掌心覆上柔荑。

“屏愿意、屏愿意的……”

不计代价地,拥住她。

哪怕是短暂的停留。

他甘之如饴。

一场大雪,带走无数生命。

皇宫上下一片缟素,太后薨逝。

这位固执又政治头脑发达的老女人,苦了大半辈子,熬死了丈夫,本以为母凭子贵了,谁知一朝丧儿,可她不肯认命,她坚信这位子就是她儿子的,要替她儿子守住,因此弄权听政,打压今上,最终在走寒冬腊月的暮鼓里,走完了传奇的一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后握着李婉沁的手,说四皇子珩是可造之才,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孙子疼爱,望皇后善待。

李婉沁虽有些触动,但转念一想,在四皇子心里她充其量就是位阿姨,尽好本分就是,太过亲近反而引小孩生厌。

毕竟隔三差五都要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亲娘。

连尧的病已经好转了不少,为了调养,让她搬出了冷宫,不过下令禁足,只能在院子里活动。其实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也许是爱之深伤之切,直到前月,皇帝终于才肯见了连尧一面,也不知他二人单独谈了什么,皇帝又把李婉沁叫了过去。

皇帝坐于上首,连尧跪于堂下,李婉沁立于一旁,场面好不尴尬。

皇帝方欲开口,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才说道:“叫你来,是想让你亲口给她说说,你我之间的约定。”

李婉沁了然,皇帝就是那种,背地里为爱人做了一切,嘴上却什么也不说的类型,爱人误会他、猜忌他,最终走向极端。

如果这不是古代,她真想指着鼻子痛骂两个人一顿。你俩的爱情真是感天动地毁天灭地呢,多少人都被卷进去无故牵连。

连尧听了李婉沁的解释,怔忡着,泪如雨下,好半天,颓败地开口自陈。

连尧是庶女,而且是外面领回来的外室私生女,低贱的出身为她整个人生笼上阴霾。

她从没想过攀附权贵,可她也希望自己有个好归宿,不想嫁给高官做填房,嫁给纨绔做妾室。

遇见陛下,的确是意外。那时的陛下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当日泛舟游湖偶遇,只当他是哪家的公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聊甚欢,相识后一来二去,渐生情愫。

他说自己是个富贵闲人,愿意娶她,她便满心欢喜,等着良人提亲,那时她太单纯,情窦初开,看了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就心生向往,从未想过被欺骗的可能,毕竟谦谦君子端方守礼,怎么会坑害他一个外室女呢?

心上人确实没有食言,当真提了亲,可当她得知良人竟是当朝王爷,皇亲贵胄,她整个人是茫然的。

这位王爷,不是已经有两门妾室,两女一子了吗?

也是,她在想什么呢?一个外室女还奢求男人专情自爱,怕是忘了母亲的下场。

可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说服了自己,成为了王爷的侧妃。毕竟他的身份就摆在那。

那时候连家人没有得到先帝的重用,出一个王府侧妃,已经是欢天喜的大事。

连尧敏锐地发觉,这位王爷待她确实不同于他人。于是她咽下了这份被欺骗的伤害,继续接受王爷的偏宠疼爱。

作为王爷,在自己的后院上还比较自由,想宠爱谁没有人说三道四,见他几年如一日的独宠她一人,慢慢地,连尧又卸下心防,想,也许这样过完一生也不错,他是爱我的。

然而,这一切念想都在王爷成为皇帝之后被打碎了。

她本是王府侧妃,册封时竟被太后以出身有暇、无子为由,生生压着位份,成了一个小小的美人。

太后恨庶出,就如她的主母一样,睥睨她的眼神就像看到脏东西,而她只得瑟瑟发抖的跪着,提醒着陛下的污点。

没关系,这些不过是外界的艰难困苦,只要陛下爱的人是她,一切不攻自破,不必在意。

每一天,她都这样说服自己。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诞下皇子,却被太后抢走,她忍。

陛下不得不雨露均沾,后宫妃子争奇斗艳,她忍。

陛下的青梅竹马入宫,做了贵妃,她终于忐忑起来,却还是忍。

直到贵妃,册封为大齐皇后。

夜深人静时,她缩在宫殿的一角,崩溃地无声痛哭。

为什么啊……就因为李氏有个好哥哥?连家不也得到陛下重用了吗?啊,是啊,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们估量着她位份又低又和连家有龃龉,就想方设法地把妹妹送进宫里来,她早就是一颗弃子了。

为什么,明明说着爱我,心里只有我,我却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玩物,正妻之位被人鸠占鹊巢。

在连尧察觉到李婉沁对四皇子非比寻常的关心之后,忍耐的神经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了。

那是我的儿子啊。

太后要抢,皇后也要抢。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陛下,连他也说,往后记在皇后名下是对珩儿好。

对,她再明白不过,一个嫡出,多少庶子遥不可及的身份,一出生就注定殊途。珩儿记为嫡出,那就在立储上比二皇子有优势。

可,她忍不下去了。

孩子的亲生母亲明明就在这儿啊。

她不想再盘算利弊,计较得失,她就是想发泄心中的怨怒,于是把皇后当作仇敌,恨意驱使着她,犯下了恶行。

连尧稽首叩拜,真心实意地悔过,向李婉沁请罪。

听罢,李婉沁久久不能言语,咬着唇抬头看向皇帝,眼神里的谴责不言而喻。

此刻她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对于连尧的行径,李婉沁可不会谈什么原谅,她本人的思想三观也有问题,但一码归一码,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皇帝有重大干系。李婉沁还指望着连尧好起来后把儿子接走,所以皇帝的态度十分重要。

“朕……我,我知道了。”皇帝脸色苍白,无意识紧握着椅侧扶手,青筋凸起,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是我的疏忽,也是我当年,为一己私欲,欺瞒于你,是我不对。”

迟来的少年心动,令他抛却了恪守的温良俭让,阴暗地隐瞒了身份,把她留在了身边。

接连尧进王府后,他道过很多次歉,以为只要让她消了气,加倍地对她好,就能弥补过去。

直到今天,这声道歉,他才真正地正视当年的错误。

连尧心里作如何想,是否会原谅皇帝,李婉沁不知道也不关心,总之好在,陛下和连尧都应下了李婉沁的要求。

四皇子还记在皇后名下,但允许他去探望生母,等连尧的病好全了,就把皇子接回去。

雪停了,中宫庭院里积上厚厚的银白,刻意没有命人打扫。

“珩给母后请安。”十岁的小男孩个子已经长到李婉沁肋骨的高度,不是当年的小萝卜头了。他裹着厚厚的大氅,鼓鼓囊囊的想个年画娃娃,向雪地里的李婉沁恭敬行礼。

李婉沁停下滚雪球的动作,抖了抖披风,站起身,回头看他。

“珩珩回来了呀,你娘怎么样?”她脸上冻得通红,但心情是愉悦的。

陈屏躬身上前,把手炉递到李婉沁手里,又蹲下身子默默地替她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李婉沁分出个眼神看了看他,配合地伸了伸腿。

一来一去十分自然。

四皇子的眼神冷却下去,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卑躬屈膝的宦侍,很快就把情绪藏了起来。

“娘今天问了珩的功课,还说多谢母后督促珩儿。”四皇子走近了几步,咯吱咯吱地踩在雪地里,乖巧极了。

此时陈屏起身,敛着眉目,有意无意地杵在两人之间,阻止四皇子继续靠近。

四皇子表情一僵。

李婉沁并未发现异样,而是挪了一步,弯腰把手炉递给了小孩儿,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那就好,做功课是靠你自己,我能帮上什么忙啊?拿着,别冻着了。”

四皇子察觉到他被那伥鬼瞪了一眼,面上仍装作不知,而是一脸好奇地问:“母后,您和陈公公在这儿做什么呢?”

“堆雪人啊。”李婉沁踢了踢滚好的一颗大雪球,外人绝不会想到,这是本该端庄贤淑的皇后。

“母后,珩也想玩。”四皇子一脸向往,小心翼翼地请求。

“娘娘,这不妥。”“好啊。”

陈屏与李婉沁同时出声。

李婉沁看了他一眼。

他马上弯了弯背脊,改口:“娘娘准许就好。”

四皇子开心地笑起来。

只有陈屏知道这小崽子就是演给他看的。

折腾了半天,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四皇子拽着李婉沁的袖子,激动地说:“我知道了,这是珩儿和母后!”

“呃……嗯。”李婉沁尴尬地伸手捋了捋头发,端详自己滚的方形脑袋大雪人,觑了觑一旁的陈屏。

没想到被发觉了,他回以一个了然的笑容。

李婉沁心弦微动,冻红的脸蛋更艳了几分,掩饰着别过头去。

她屈膝揽过四皇子的肩膀,凑在小孩儿耳边说悄悄话:“别跟外人说你在我这疯玩儿啊。”

四皇子顿了顿,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轻声回道:“知道了……婉姨……”

等到四皇子乖乖回他的寝殿休息去了,李婉沁一下子就像没了骨头似的,靠在陈屏身上,陈屏稳稳地扶住她。

“娘娘,咱回屋去吧。”

“嗯,”李婉沁抱住他的胳膊,有些忸怩,“我堆的好看吗?”

陈屏闻言垂首,娘娘的身子紧紧依偎着他,个子就在他肩膀高度,显得娇小纤弱,此刻正仰着小脸,目光闪烁地期待着他的夸赞。

“那是自然,若不是雪人,屏都想把它抱回直房供着去。”

这话把她逗得直乐,溢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笑声,他亦抿唇浅笑,梨涡浮现在寡淡的面容上,顷刻间化开了阴郁,甚至显得有几分稚气。

晚间沐浴后,待陈屏为她绞干了发,李婉沁爬上床榻,缩进棉被里,只露出一双欲语还羞的招子来,直勾勾地盯着陈屏。

“好冷……”

嘴巴盖在被子下面,声音闷闷的,含糊不清,但陈屏不用听也明白她的意思。

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到衣襟,自顾自地宽衣解带,脱去一层层包裹,叠好置于衣架上,尽力装作坦然的样子,迎着娘娘炽热的目光,有规有矩地、慢条斯理地褪衣,最终只剩雪白的亵衣。

自从那日互通心意后,娘娘很少再拒绝他什么。由着他一步步试探底线,纵容内心的**胡来。

还记得当他提出侍奉娘娘沐浴的时候,她惊异地瞪圆了眼,拢着沐巾连连退后,那惹人怜爱的样子实在是想让人以下犯上,狠狠地“欺负”。

陈屏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骨子里也不是生来的奴婢,天家的忠仆。他就是胆大包天,克制不住自己的爱欲,要勾着娘娘一步步堕入他的蜜网……与他一介阉人苟合。

他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会有随时抽离的打算,那他就只能让自己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深深的印记,让她忘不掉、逃不开。

太后西去,陛下默许,整个后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娘娘对他有意,为何不能享受欢愉?

即使断了那物什,他还有十指,还有唇舌,一样做得。

水雾蒸腾,虔诚地、谦卑地细致地清洗每一寸柔嫩。娘娘揽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颅,拥吻缠绵,倾身相贴,将他齐整的衣衫打湿,染上迷乱。

放肆又如何,皆遵于内心。

如此占有,万只蚂蚁啃噬灵魂一般的渴望才消解了一二。

她需要我。

在心底如是说着。

他弯腰请命,纤直的眼睫微颤,遮盖住眼眸蕴藏的暗流,压低的声线:“奴婢斗胆,愿为娘娘……暖衾。”

“嗯……”李婉沁已经窘迫地说不出任何话了,往里一翻身,扭头背过去,为他腾出地方。

手里紧紧攥着被脚,听得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被子被掀开一瞬,冷气钻进来,紧张的李婉沁打了个寒战,但很快,身旁靠上来一个热源,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可还是难为情得紧,心跳快地像住了只啄木鸟在啾啾个不停。

他的声音、手指、力道……一切开始抑制不住地在脑海里盘旋再现。

“娘娘……”近乎是气声,唇瓣贴着她的耳垂,鼻息清晰可闻。

他从背后环抱住了她。

好温暖……好烫……

李婉沁难过得蜷缩起了脚趾。

他埋首在她的肩窝,舔舐粉妆玉砌的肌肤,一手悄然扯松系带,顺着散开的衣襟探入。

长夜渐深,檐上积雪似是不堪重负,簌簌坠落,发出微小沉闷的哀鸣,恰巧打在古松枝头,寒风袭过,梳影颤乱摇曳,欲静难止。

朗月高悬,空明皎柔,投下一抹注视,笼罩着难眠的人儿。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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