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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居中懒洋洋靠着办公桌, 看着两人表情由迷茫到震惊又到裂开。
他又读不懂手语,只觉得看他们像在看两只小蜜蜂。
有老师在,聊什么都不方便, 任延拉过安问, 对吴居中点点头告辞。等走至楼梯口, 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怎么又想上北大了?你不是想跟那个李老师当校友吗?”
安问还想问他呢,打手语时手掌相碰,发出有力的声响, 足以彰显他此刻的激动:“那你怎么又想上清华了?学法当然要去北大!”
“任五桥其实一直想让我学经济金融, 我可以修经济和法学双学位, 或则本科学经济, 硕士再学法。”任延平淡地说,“今天北大的人来找我了。”
虽然很想把这个消息立刻分享给安问, 但安问参加竞赛以来, 注意力都扑在上面,而他下了训练后,也很认真地上晚自习,以至于这么惊喜的事情,到现在才当面说出了口。
安问瞪大眼睛, 毛茸茸的睫毛忽闪忽闪眨了好几下。任延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干吗,什么破表情?”
“那清华的那个找你了吗?”安问连额头都顾不上揉,迫不及待地问。
“哪个?”
“就是那个高高的, 叫路西城, 他还问我喜欢清华还是北大。”
虽然没有直接跟路西城接触过, 但任延晚上从卢正嘴里听到了好几次, 心里已经记住。
他怔了一下, 弯了弯唇:“他是清华校队队长, 你怎么回答他的?”
安问手语软了下去:“我说清华来着……”
任延垂下眼眸,好笑地看着他:“那刚刚怎么变成北大了?”
安问亦抬眸迎向他的视线,目光澄澈:“那你怎么又从北大变成清华了?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去清华,所以你也来清华?不可以这么随便。”
任延张了张唇,最终漫不经心哼笑一声:“你不随便?你不也一样随便。”
“我不一样,我还没想好念什么专业,这两个学校对我来说没差,”安问嘴硬,“只是因为李老师是清华的,所以对清华更有好感一点。”
“你确定?”任延懒懒地问他,眸光瞥向他,含着洞悉的戏谑。
安问低下头,咬了下唇,手语里都透着自暴自弃:“好吧清华更接近梦想。”
“梦想要是能随意替代,那就不是梦想了。”
最后半节自习课已经开始,幽暗的走廊上并无行人,任延自然而然地牵起安问的手:“不管是保送,还是高考,只要能去清华,你就一定要去清华。”
九点多时下了点小雨,现在也未停尽,空气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地面湿漉漉的。风一吹,给人带来降温的凉意。任延在教学楼大厅停下脚步,帮安问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好。
这么点雨,如果是任延自己,就直接顶着雨骑车回家了,但现在还带着安问,他只能点开打车软件。
安问按下他的手。
“怕你感冒。”任延摸了下他的头发。从教学楼走到正门口的短短一百米,安问的头发就已经蒙上了细小的雨珠,“车放在这儿,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安问今天晚上特别想跟他一块儿待着。无视了任延的担忧,他径自走向自行车棚,站在他那辆山地车一旁。
任延很难拒绝他的任何意愿,想了想,只能无奈地摘下书包,继而脱下队服外套扔给安问:“罩上。”
外套宽松温暖,带着任延身上的气息和体温。安问抱了满怀,低头嗅了嗅。小动作没躲过任延的眼睛,自行车棚灯光昏暗,任延将人压至浓黑处,虎口扣着安问的下颌角,迫使他仰起头来,继而吻了上去。口鼻间铺天盖地都是任延的气息,确实比衣服上残留的那点儿更令他上瘾。
安问有时候会想,不知道是他更迷恋任延一点,还是任延更迷恋他一点。这种迷恋甚至不需要添加什么爱情成分来宣示纯洁,单纯就是对身体、气息、温度的喜欢,是最本能的“想要”。
吻了一会儿,任延帮他把队服抖落来,让他好好罩过头顶:“不要淋雨。”
安问果然乖乖蒙着,两手抓着衣襟,像什么阿拉伯妇女,露出一张干净如郁金香般的脸,用唇形问:“你呢?”
任延只穿白色t恤,头脸和胳膊都曝露在风雨中。
“前段时间刚感冒过,不会再感冒了。”
不知道是什么歪理……安问默默地想着,分开双腿跨坐到自行车后座上,抱住任延的腰。车子刚骑进体育公园,雨势便骤然加大,噼里啪啦地,将檐廊、屋顶和树叶打得哗啦作响,黑夜中天地被雨声混沌成一片。
任延莫名笑了起来,加快速度,安问也跟着笑,抱着他的腰笑得肩膀发抖。逃难似的拐进地下车库,巨大的掩体隔绝了雨声,塑胶地面被车轮滚得湿漉漉的。任延停了车,边抹去脸上的雨水,边回头去看安问。安问脸色苍白,布满雨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正心虚地抿起一侧唇,但眼里哪有什么反省惭愧?都是好玩似的狡黠。
任延把他托抱到一旁停着的机车坐上,扶着他的腰仰首吻他。
安问抱着他的脑袋,湿透了的衣服与任延的肌肤相贴,渐至滚烫。
进了家门,可把毛阿姨下了一大跳:“怎么还骑车回来了?都湿成这样了!打个车呀!”
任延捋了把湿透了的头发:“我没事,你给他煮点姜丝可乐吧。”
“好好好,”毛阿姨赶着帮安问摘下书包,“你也别嘴硬,赶紧上去冲个热水澡,回头感冒了有你们受的!”
书包也湿了,安问扔在玄关,把里面的卷子捧出来,毛阿姨看着粘在一块儿的纸:“你别急,我给你烘一下。”
安问点着头,打了一个小狗似的喷嚏。写完澡下来时,崔榕也到家了,一进门就说雨好大,看见玄关地毯上的水渍,便问:“谁淋雨了?”
“两位大少爷呗,”毛阿姨嗔怪了一声,“不打车,硬是骑车回来的,成落汤鸡了!”
任延正撕开一袋感冒冲剂,颗粒撒入杯底,按下热水,甜丝丝的药味和姜汁可乐的味道混在一起。
“这么大雨,想什么呢?”崔榕批评他。
安问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乖乖挨训,任延把冲剂递给他时,他小心翼翼吹了吹凉,一口一口咕噜噜喝了个干净。
崔榕察觉出一点微妙的氛围,“怎么了?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看着两人,感觉这俩既高兴又不高兴的,明明待在一块儿,却一副明天就要分开的架势。
任延没回她,转而问:“你跟任五桥在大学怎么认识的啊?”
“他来我们学校听讲座,走廊里绕了半圈也没找到演讲厅。”崔榕想起来都想笑,“也不找人问,第三次碰到时我就过去问他到底找谁,去哪儿,然后就干脆带他一起过去呗。”
安问竖起两手大拇指,崔榕捋了捋头发,竟然有些不自在:“他年轻时还是挺帅的,不过太社恐,所以女孩子追他,他第一反应都是藏起来。有一次我去清华找我朋友,正巧碰到他,他应该早就看到我了,为了不跟我碰面,就……”
“就?”
“……躲到了树后面。”
任延:“……”
安问抱着抱枕,笑得歪倒在沙发上。
“然后我就绕到树后面,问他在干吗,他很认真地说在看蚂蚁上树。”崔榕扶了下额,“说实话,确实是有点鬼迷心窍以貌取人了,否则怎么也不能觉得他可爱。”
“两个学校谈恋爱,不会不方便么?”任延握着水杯,像是不经意地问。
“还行吧,”崔榕不太在意地耸耸肩:“就算在一个学校也不见得方便啊,反正都是要坐车的距离,啊男生还是要好一点的,”崔榕打了个响指:“说不定就在一栋寝室楼里。”
安问眼神微抬。
崔榕脸上出现了然而意味深长的笑意:“哦……我猜猜,北大还是清华找你了,但是你们两个,一个想去清华,一个想去北大。”
被洞悉得彻底,任延手抵唇咳嗽了一声,又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清北的都找过我们啊,我们想八字还没一撇了,就没往心里去。”
没……往……心……里……去……
安问微微张着唇,觉得崔榕这股子宠辱不惊的心态好酷。
“你们也不用往心里去啊,问问竞赛,你比赛,都还有最后的门槛呢,别让这些过早出现的胜利果实分散了注意力,”崔榕温柔一笑:“要是真能实现,你呢,想学法,当然要去北大,除非你觉得在清华打球会更愉快;问问呢,一直把清华当梦想,自然也是要实现的。爱情可以排第十五,也可以排第二,但不建议排第一哦。”
安问忍不住给她鼓掌,他怀里抱着抱枕盘腿而坐,圆圆的眼睛黑亮,像只眼里写满了崇拜的小海豹。
崔榕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一扭头,任延的眼神截然不同,冷静中带着嘲弄,一副“又让你装到了是吧”。
崔榕哼了一声,不理他,捂着心口无限怜爱地看着安问:“要是问问能开口叫我妈妈就好了。”
安问被她冷不丁调侃,窘了一下,脸也微微泛红。小时候一直叫她榕榕阿姨,现在在手语里也是如此称呼的,万万没想到崔榕竟然想当他妈。额这么说有点怪……榕榕阿姨应该看不上安远成!
晚上睡觉时,任延难得没有过来陪他一起睡。
受了卢正的暗示,他果然一连找了好几场清华的比赛回放。一看便没收住,直到凌晨四点,任延才摘下了防蓝光近视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推进安问卧室时,只觉得满室温暖,西西公主贴着他腿熟睡。任延轻手轻脚地上床,撩他宽大的睡衣衣摆,掌心贴腹,呼吸拂在安问的耳廓边。
清华的韦指导和路西城果然在第二天造访,韦皓跟卢正从穿衣到讲话风格都截然不同,卢正西装革履神情威肃,实际上却很有个性,否则也容不下池泽洋这样特质鲜明的队长,韦皓穿一身运动休闲,面容平和,但其实骨子里四平八稳,跟在身边的路西城也是沉默不语。
给人的感觉是,北大队伍张扬如水,清华沉稳如山。
任延看完了清华的比赛,又利用课间和午饭时间做了队内主力球员的功课,包括擅长位置、打法风格、场均数据和上场时间,他都粗略了解。
卢正昨天说得没错,作为cuba的国内顶尖豪门球队,清华每年都吸纳着最顶级的高中生,配置满得溢出来,每个主力上场遛一圈都能把赛时遛满。北大虽然是同等级的,但在顶尖高手拥有二选一权利的情况下,似乎总冠军的名号还是更有吸引力。
韦皓对清华和自己都很自信,说的话言简意赅,只说任延明年入学的话,可以成为他最好的锋线。
“我听西城说,你以后并没有走职业的打算。”韦皓吹了吹纸杯的茶叶浮末。
“确实。”
“那就更适合来清华了,在非职业联赛里,cuba是你能捧起的最高规格的奖杯。”
是一种狂妄的轻描淡写,但任延并不喜欢。
他想起从美国回来那一年,任五桥有能力给他送进宁市所有高中,即使是那些全国知名的顶级附中。他选了省实,纯粹是因为无意中看了省实篮球队的一场比赛。进了学校,谭岗主动找他,他那时候就对谭岗所谓的“保送进211”、“高水平单招”等承诺无动于衷,唯一要求就是,能让他上场打个爽。
“但是,”任延面无表情地一哂:“如果是唾手可得的奖杯,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谭岗靠在门外听了半晌,听到这一句,笑了笑,将烟从唇角衔走,掸着烟灰走远了。
臭屁的高中生。
办公室内,韦皓面容微变,双眸在一瞬间射出惊人的充满压迫感的打量。那是久居上位者对于胆敢挑战权威的、无知无畏之人的不悦。他掌管惯了对于球员的生杀大权,骤然被任延挑战权威,握着纸杯的手也不由得用力。
路西城瞥见主教练手背青筋,淡然开口:“距离明年夏天还有时间,你不必急于做决定。”
韦皓瞥他一眼,放下茶杯起身,一言不发。路西城对任延伸出手:“期待再会。”
任延在他掌心拍了一下,不那么正式,但也不算无礼。要是能选队长的话,他恐怕还是更想选眼前这个当他未来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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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一天下来不知道打了几个喷嚏,安问只觉得头都被震懵了,清水般的鼻涕流下来,他赶紧扯了张纸。
“感冒了?”吴居中停下讲课。
安问摇摇头。
他一边鼻子堵了,以前兰院长就教过他,如果鼻塞的话,就用纸把那边鼻子堵住,反而会没有鼻塞的感觉。
……所以他现在是一边鼻子里塞了一团纸、另一边流着清鼻涕的形象。
吴居中下了课先走,安问留着写了会儿作业,觉得头昏脑胀的,便趴下小睡。任延踩着点儿来接人,见办公室暗了一半的灯,安问伏在书桌上,黑色的中性笔掉落在桌脚边,头上黑发凌乱。
任延敲门也没将人吵醒,走进去,屈起手指在桌上叩了叩。安问眉心蹙了蹙,转醒后十分茫然,鼻子里还塞着纸,眼睛红热,脸上压出两道试卷的印子。
任延:“……”
安问鼻梁高而鼻尖翘,鼻头小巧,就连鼻孔也是小小的精致,此刻塞了一卷纸,显得异常为难,似乎是承受了不该承受之物。
任延抬了抬眼神,眸光戏谑,安问倒吸一口气,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将纸给抽了下来。
果然,那边鼻孔微微泛红。
安问用力抽气,显而易见的鼻塞。任延先摸他脸上那道压痕,“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接着去抚他额头:“感冒了,怎么不跟我说?还好没有发烧。”
安问又打了个喷嚏,一行清水鼻涕似乎要流出来,他赶紧在任延注意到之前用手一把掩住。
桌上没纸了……
任延慢条斯理地在对面的办公转椅坐下,搭着二郎腿双手环胸:“求我。”
可恶!
安问用手指捏住鼻翼,顶着一脑袋乱毛、两道褶子红印以及病态泛红的眼圈,狠狠瞪了任延一眼。
任延笑得没人性,从吴居中桌子上找到抽纸,抽了两张大发慈悲递给了他。
感冒了的身体软绵绵的,安问站起来就晕乎,任延半蹲下身将他背起。长长的走廊灯光泛着暖意,任延将他背得很稳,嘴里取笑:“现在还觉得淋雨好玩吗?”
路上碰到巡逻完毕准备下班的老邢,任延神色坦然,安问勾着他的脖子,将心虚的脸往后掩。
老邢推推眼镜:“腿怎么了?”
任延代为回答:“扭了。”
老邢清清嗓子,不自然问:“不会说话,这个是哥哥吧?”
任延忍住笑,只是略抬了下唇角:“是的,您火眼金睛,慧眼识人。”
夸了,但感觉怪怪的。老邢严声警告:“你可别把弟弟带到学校里乱来啊,我告诉你,在学校里要注意影响,尤其是安问的影响。”
待走得够远了,安问才伏在任延肩膀笑。任延也笑,几乎脱力,哄着安问让他别乱动。
都感冒了,当然不能吹风。任延叫了车,安问让他先去花店一趟:「我定了一束花。」
“送给我的?”任延想了半天,没想起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到了地方,花束早已包扎好,深玫粉色的欧月层层叠叠,花的直径很大,花型如碗,浓烈但不俗。任延指尖抽出里面香槟金卡片,鼻尖萦绕进香水,上面写着:「熔熔」。
任延:“……”
得,弄半天送他妈的。
“熔熔玫瑰很少见人买,我也是特意去花市给你找的。”熟识的店员姑娘微微笑,“还满意吗?”
安问点着头。
“笑起来真好看,少十块。”小姑娘笑嘻嘻地说。
任延也不知道该说安问的笑是值钱还是不值钱。
回到车上,生了不知道哪门子气,抱着花心里醋意翻涌,脸黑得像是哄不好。安问拿过他手机,给自己发了个一百块钱红包,让他指纹支付一下。
任延支付了,安问那边响起金币进袋的音效,继而两手按在车座上,对任延笑了起来。两边唇角上翘,眼睫也弯着,笑出了远超十块的好看。任延按着他的后脑,拥吻上去。
司机看热闹,只不过后视镜里,只有热烈的熔熔盛放。
崔榕今天到家比他俩早,正盘腿在客厅玩西西公主的肚皮,见安问抱着花进来。省实校服被他穿得干干净净的,一股子少年气,花又如此出众,与他画般的眉目交相衬着,崔榕一时间怔到失语,连西西公主踹了她一脚都没反应。
安问把花递到她手里,崔榕迟疑又惊喜,试探着问:“是送我的?”
安问点着头,任延在一旁两手揣着兜,一脸醋意的凉薄,语气也凉:“特意订的,花名字在卡片上。”
崔榕抽出贺卡,纤长的两指将其展开,「熔熔」二字是斜着的花体字,形体浪漫,但这二字却又浓烈而有力量,恰如花,正如人。
崔榕尖叫一声,抱着花瞥过脸,过了会儿,用指腹在眼上抹了一抹。
任延仰头扶额,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原来看安问被所有人都喜欢的心情:欣慰,为他高兴。
现在:这人怎么乱释放善意啊?怎么对谁都这么好?作为男朋友除了能亲他抱他干他,就没别的特殊性了是吗?
又一想到安问这会儿还不会说话,要是能说话了,还能安安全全稳稳当当地放在清华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周末送他去沈喻的心理诊室时,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
助理接待他们,给两人倒上茶:“上一位客人耽误了会儿,请稍候。”
三间诊室有单独的候诊区,用玻璃和百叶帘隔开,私密性做到完美。安问捧着纸杯,感受着杯壁上传来的温热,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升温。
杯子被轻轻放下时,没有任何声响。他蓦然站起身,打着手语:“不然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任延拦住他:“你不想说话?”
安问点头又摇头,从咳嗽声中能听出嗓音微哑,扁桃体发炎了。他这一周感冒都办好不坏地拖着,也许是竞赛训练的强度太大,脑袋也始终昏沉浑噩。
任延牵住他的手,让他在沙发上重新坐下,继而蹲下声,微微仰起脸,深邃的眼眸里视线认真:“其实昨天晚上我失眠了。”
安问懵懂地睁了下眼,病着时他老是犯困,薄薄的眼睑止不住地披下来,现在是强打精神。
“我想的是,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的见过你会说话的样子,听过你的声音,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但是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以后,或者一段疗程后的某一天,我陪你走出这扇门,走到午后的太阳下,你就会说话了,那个只属于我的会说话的安问,就变成了所有人的安问。想到这一点,我睁着眼到天亮。”任延勾了勾唇,“我是不是很自私?”
安问亦跟着抬了下唇,轻轻地摇头,轻轻地眨眼。
“但是,日出后听到鸟声,我忽然想,我宁愿你是所有人的会说话的安问,也不愿意你只做我一个人的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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