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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百平也就几句话的工夫就从陈家人手中取到了一捧干菜,然后同样在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内就回到了居安小阁,在同院中几人见礼之后,他亲自送到了厨房门前。
“计先生,干菜取来了,刚好一捧。”
“嗯好,送进来吧。”
“是!”
练百平微微抖袖,将干菜全都从袖子内抖出,轻轻接住捧在手中进入厨房。
居安小阁的厨房只有一扇门和一扇小窗户,但内部并不显得昏暗,计缘在灶台边的砧板上切着什么作料,土灶的炉火也在不断跳动。
“先生,干菜。”
“嗯,放在这木盆上,均匀铺开就行了。”
练百平看着小木桌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盆,里头还铺了一层轻纱,应该刚刚合适将一条鱼全部塞进去。
练百平按照计缘的指示,将手中一捧干菜均匀铺开,然后见到计缘将切好的一些东西也撒了上去,再将剩下的一块块鱼也放入盆中,又在鱼肉之间的缝隙内嵌入干菜。
“想当年在春沐江上坐船,一个渔家翁做过一次干菜蒸鱼,几十年过去了,计某依然念念不忘。”
“那今天我等也是有口福了,能让先生亲自下厨做这一道菜!”
计缘抬起这个木盆,将之放到了加了一个蒸笼的锅上,再盖上笼盖,然后看向练百平。
“天机阁对于计某的事知道多少,对于天地之事知道多少?对于将来之事又知道多少?”
练百平顿觉压力山大,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重,关键除了第一个他勉强能够回答出来,后面两个则太广了,他也清楚计先生所问,绝对不是寻常之事,却也依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生所问,等我们前往天机阁,当能得到部分答案,但在下也不敢下什么海口,只能说天机阁定不会怠慢先生的。”
练百平话说得诚恳,但也没有说满,计缘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比较空洞,但他又不敢问得太实际,会要命的,所以也只能点点头。
“练道友且出去等候吧,饭好了会计某会通知的。”
“呃,在下可以帮忙烧火的。”
练百平显然想要在厨房多待一会,但见计缘摇头,也只好笑笑行礼离去。
外头,枣娘依旧在看书,等练百平出来了,才放下书替他续上一杯茶。
“练道友,和计先生说什么呢?”
裴正随口这么一问,他算是和天机阁比较熟,所以也不必有太多忌讳,尤其是如今天机阁对玉怀山的重视程度,似乎不次于一些真正的名门。
“哦,也没什么,只是先生也有一些事想要去我天机阁了解,提前问了几句,我天机阁自然是要行个方便的。”
说着,练百平再次抬头看向院中枣树,树冠之中,隐隐约约有流光浮动,在流光之后是一些藏在枝叶中的大青枣,但树丛中还有一些更模糊的地方,那里不时透出一股隐晦的红光。
‘天地灵根!’
练百平将视线的余光扫向枣娘,这个正在看书的文静女子,应当就是灵根的精灵,就是不知道如今灵根之果是不是成熟了。
不过很快,喝茶的跟看书的都就都保持不住原本的淡定了,厨房那边的香气正变得越来越浓郁,随着最后一盆鱼做好,计缘将之前另外两盘菜封住的香气也释放出来,飘荡入居安小阁院内充斥其中。
“好了,可以开饭了。”
因为鱼大,所以盛鱼的容器也大,一个用木盆,两个则是那种大汤盆,被一阵清风送到院中的石桌上,计缘也随之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大大的木质饭桶。
石桌上的茶具早在厨房香味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枣娘收拾干净了,三大盆菜摆在桌上,即便是仙修之人,也忍不住垂涎欲滴。
加了一个凳子,五人围坐在院中,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全都动筷子了,很少能看到修仙之人尤其是仙道高人围在一起扒饭吃饭,而今天的几人就吃得特别欢实。
实话说,虽然想象过计先生的厨艺会很好,但这个好的程度,还是超乎了练百平的想象,吃这菜已经不完全是在品味道了,更有种超脱纯粹味觉的感觉,玄之又玄,很难说清楚,却让人身心愉悦,一时间停不下来,他直接吃了三大碗都没顾得上和计缘说几句话。
计缘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本来是想饭桌上和人聊聊天也好的,哪知道这几个修仙高人,吃起来这么凶残,吃相是好的,看着温文尔雅,一点不辱斯文,但那种优雅稳重丝毫不影响动筷子的频率,让计缘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咕噜……”
一声沉重而特殊的声音出现,也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就像是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一样,让大家一下就顿住了筷子,唯独计缘依然我行我素,夹着鱼肉吃着饭。
“呃,计先生,刚刚您可曾听到一声奇怪的响动?”
裘风小心地询问一句,这可是在居安小阁,一切动静绝对逃不过计先生的耳朵的,所以计先生不可能没听到。
果然,计缘点了点头。
“听到了,接着吃饭便是,无需理会。”
听到这话,枣娘立刻继续夹鱼肉吃,对计缘抱有百分百的信任,而且这鱼肉吃进肚子令她觉得暖洋洋的,显然是大有益处。
另外几人见计缘态度如此,也不敢多问,也跟着继续用餐。
三大盆不同做法的鱼,连带着那一大桶饭,全都被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在客套了几句之后,计缘才将裘风、裴正和练百平送走,让他们去玉怀山等候,练百平本来还准备厚着脸皮提出在居安小阁小住,结果计缘提前就说居安小阁暂时不方便留人,将长须翁的嘴提前堵上了。
等客人都离去了,枣娘还在院子里收拾呢,计缘袖中就有一个声音再也憋不住了。
“计缘,你刚刚为何封住了画卷?”
枣娘听到这声音朝着计缘看了一眼,但随后就继续手上的动作了,而计缘则笑了笑,将獬豸画卷抽了出来。
“你咽口水的声音和打雷一样响,吓到计某的客人了。”
画卷上沉默了一小会,獬豸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没想到,你计缘……还会这门了不得的手艺……这菜做得……真不错……那个,计缘,我们两认识也够久吧?”
计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了。
“也没多少年,这点年头估计也就是你打个盹吧。”
“此言差矣……你计先生不是最喜欢游戏红尘,看凡人喜怒哀乐,见其生老病死感悟人间真性情嘛?你我认识的时间,于这红尘滚滚之中,可绝对不算短了!”
计缘咧了咧嘴,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道。
“还剩一张完整的锅巴,撒上一部分稍稍撒点盐,一部分少量抹上点蜂蜜,我们分了,吃不吃?”
“吃!”
行了,果然是这点口腹之欲,计缘是越来越觉得画卷上的不是獬豸,反而更像饕餮。
计缘走到厨房,灶炉内柴碳还有余温,想了下,计缘又从袖中取出几个大小合适的番薯,直接丢到灶内,用火钳将炭火和草木灰覆盖,然后来到锅前,感受一下锅中温度,取了一小撮盐分散撒开,又伸手一勾,勾起边上罐子里的一小团蜂蜜,形成一顶薄膜小伞盖上锅巴。
“滋啦啦啦……”
在灶炉火力和铁锅温度的影响下,诱人的滋滋声响起片刻,然后计缘就直接那锅铲一撬,一整张锅子形状的锅巴就被他撬了起来。
“咔嚓……”
锅巴被一分为二,而獬豸画卷已经悬浮在厨房小桌旁,一双画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计缘的手。
“左边那块明显大一些,计缘,你可得公平点!”
“谁让计某才吃过饭呢,左边的给你吧。”
计缘也不调侃獬豸,直接将左边的半个锅巴甩向獬豸画卷,一只带着墨色的獬豸的爪子一下伸出接住,然后将锅巴抓回话中。
“咔嚓……咔嚓……咯吱咯吱咯吱……”
很快,吃锅巴和咀嚼锅巴的松脆响动在厨房中响起。
“有时候,计某真怀疑你到底是獬豸还是饕餮?”
“当然是獬豸!不信到时候你可以让大贞御史台的那些官员对着我立誓。”
计缘眼睛一亮,倒是想起来什么,上辈子确实好像看到过,司职律法的官员崇拜獬豸的传说。
“计缘……”
“又怎么了?”
“我吃完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好了,我也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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