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提示:若发现标题与内容不符,“换源”即可解决。

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谢昭宁先送周氏回她住的均安堂。

均安堂离谢昭宁所住的锦绣堂并不远,只隔了个水榭。谢昭宁扶着周氏的手,一直看她。

看到最后周氏都不禁笑了起来:“蛮蛮这是怎么了,总是盯着祖母看。”

因为怕这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仍是禁园荒败等死的模样,怕醒来再也看不到祖母的脸,怕仍然让祖母那般痛苦地死去。但嘴上却笑道:“祖母戴的抹额上,那枚青色的绿松石好看。”

周氏笑了片刻却眉心微蹙,进而用手揉了揉心口,似乎是不舒服起来。

谢昭宁立刻紧张了,祖母的身子现在就已经有恙了。从祖母频繁胸痛,到后来撒手人寰,也不过半年的时间!

谢昭宁忙问:“祖母可是不适?”

伺候周氏的梅姑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心疾越发重了,方才也是吃了一枚人参丸,才强撑着出门,咱们先进屋再说。”

梅姑是个长相普通的妇人,只穿件棉的藏蓝褙子,戴了只银簪子,十分朴素。是从前周氏尚在闺中的时候就伺候的老人了。

均安堂布置得十分清净,老太太年纪大了,性喜素净,屋里皆饰白瓷青瓶。

谢昭宁扶着祖母躺下,看着祖母脸色苍白,似乎疼的难受,她抓着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放。

当年,是祖母弄丢的她,可是若干年后,又是祖母接回了她,疼爱她,她将祖母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只要祖母活着,她便觉得自己是有人爱着的,是有家的。故祖母之死,亦是她生命中最重大的挫折。从那时开始,她不仅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还在这谢家陷于众人唾弃、无能为力之地,后母亲、弟弟也都被连根拔起……

梅姑已经立刻叫了去传医郎,又立刻从床头拿出一拇指大的黑瓷瓶,从中倒出一枚鲜红的药丸,塞进祖母嘴中。

周氏似乎已经习惯了吃这种药丸,不用水来吞服,就这般咽了下去。如此,才看到她的痛苦慢慢减轻,又睁开了眼,看着谢昭宁泪盈于眶的样子,笑道:“你吓着了?……祖母无妨的……祖母还要活着看到你出嫁呢。”

谢昭宁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伸手替祖母顺着心口。

祖母的心疾,原是没有这么重的,是自回了谢家之后,看到她与谢家相处不睦,与父母皆不亲近,愧疚自责,才越发重了。

梅姑在旁见谢昭宁尽心,笑着说:“老太太您瞧,自回来后,咱们大娘子当真懂事多了。”

周氏被按揉着,疼痛略有缓解,神色却是骄傲:“这是自然,我是知道她的,蛮蛮是任性了些,但绝没有坏心过。”

谢昭宁将头埋进祖母的胸口,眼泪湿了她的衣裳。

旁人恨不得她下十八层地狱,唯有祖母这般信她。这样好的祖母,她更不能让旁人再侮辱她。祖母保护她,那些在她身上的污名,也会影响祖母的声名。祖母最后心疾过重,焉知不是因她名声的缘故?

很快医郎便来看了,是老毛病,略施了两针给祖母缓解。随即医郎严肃道:“老夫人此病需静养,切不可操心,亦不可走动,定要保持心情愉快舒畅才好,如此方可延年益寿,若是再动气……怕是与寿命无益的!”

这些话谢昭宁都有预料,与她前世知道的也差不多,谢昭宁低声对祖母道:“我留在此陪您吧。”

周氏却摇头拒绝:“你回去好生歇息……你今日也累了,听祖母的话。你父亲母亲得了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因她还有些事要做,的确不能在祖母处久留,明日再来陪祖母就是了。因此握了握祖母的手,还是起身出了屋子。

梅姑将她送至了门口,谢昭宁低声对梅姑道:“劳烦姑姑注意祖母的身子,另外家中若有事,请姑姑来找我,不要让祖母操心。”

梅姑见谢昭宁神情严肃,温言道:“大娘子放心,奴婢这里都明白。”

谢昭宁才略放心些,朝着锦绣堂的方向回去。

谢昭宁同青坞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夜晚的谢家亭台楼阁隐没于夜色,各处屋檐下都挂着风灯,暖色的灯光将这朦胧之夜照亮。隔着遥远的距离,汴京繁华的喧嚣却是隐约传来,南边的天际,仿佛都倒映着御街和欢门五彩的灯火。

她凝望着天际倒映的光。觉得一种孤寒由心而生。

一直激烈跳动的心才缓慢下来。她意识到她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当年繁盛的汴京,而这些人又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青坞,祖母……她定能改变她们的命数。那些真正的极恶之人,她再也不会让她们得逞,她必得洗清自己,得到父母的信任,再不能任由自己堕下去。

她有太多的事要去做,只是需得仔细谋划才是。

青坞道:“娘子,外面风冷,咱们先进去吧。”

谢昭宁应了声,带着青坞进了锦绣堂的月门。

只是还没跨入前院,却传来了责骂的声音。

谢昭宁眉头微皱,轻轻伸手,示意青坞停下脚步。

“……娘子屋子里的花瓶,是谁放的?”一个年轻的女声冷厉道,“早便说过了,娘子属兔,与牛马冲撞,屋中何以放置了绘百骏的花瓶!”

有个发抖的小丫头的声音道:“红螺姐姐,是娘子说,那秋海棠旁边若是放个花瓶,更好看些。奴婢才去库房寻了这个花瓶出来,不想冲撞了娘子的属相……”

名唤红螺的女使却冷笑道:“你还怪到娘子身上了?娘子叫你做事,你也这般不上心?我早已叮嘱过多次了,屋中不可出现与娘子属相相克之物,全将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来人,带到那边庑廊下,打二十板子,记得把她的嘴堵住,免得娘子听着寻了晦气!”

那小丫头连忙哭道:“红螺姐姐,求您饶了我这回吧!我当真是无心的……”

但却没人听她的分辨,随即传来堵嘴的呜咽声。

谢昭宁深吸一口气,二十板子?便是个壮年男子,也要因此躺床上几个月,一个年轻姑娘,岂不是半条命也没了!

她知道,原先她这屋子里,当真是一团乱。除了青坞略微好些,其余诸人皆同她一个脾性,仗势欺人,惹是生非,还喜欢在外欺压弱小,这红螺便是其中一个人。许多事实则她并未做过,她府上这些女使是做了十成十,但最后还不是算到她头上来。所以白鹭重伤之事,父亲母亲毫不犹豫,就怀疑是她所为。

她也不再等,提步走进去道:“都在做什么!”

谢昭宁一眼看过去,只见一小丫头正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扯着胳膊,哭得脸色都白了。面前站着个穿赭红色褙子的女使,正是红螺。

红螺是个生得吊梢眼,模样有几分凌厉的丫头,一见就让人觉得绝非好人。她看到谢昭宁,却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娘子回来了!奴婢刚回来,就听说娘子被郎君叫走了,着实担忧得很,但见到娘子无碍,奴婢就放心了!”

谢昭宁看红螺满面的笑容。红螺绝非好人,对内,她对丫头无比严厉,对外,也做了不少坏事。但其实对她倒算是忠心耿耿,做的许多恶事也是为了她,只是可惜,败坏她名声的人中,属红螺下手最重,后来也连累她被疑最深。

青坞与红螺两个都是从西平府跟她回来的。

当时她要回谢家时,大舅舅很是放心不下,可毕竟她是谢家嫡长女,合该有的尊贵身份,也该回到家中与父母团聚,何况跟他在边疆也不是常事,耽误女孩儿一辈子。是大舅舅特意选了的青坞与红螺二人跟她回来,青坞是因她忠心,红螺是因她够狠心,大舅觉得这般两人更能护她。

大舅舅是大老粗,不明白这些内宅的弯绕,正如派给她两个武婢,派红螺这样心狠的人伺候她,只会助长她的气焰,也使得父亲母亲对她忌惮,更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祖母则一直疾病缠身,没法料理她身边的事。

可这二人待她的确忠心,她说东便不往西,何况红螺也是因她而死,她不想舍弃红螺。

正是因为不想舍弃她,才必须要将她的性子掰过来。

青坞与红螺不同,青坞一开始脾性温和,是渐渐才变了。红螺是一开始便心狠,也聪明,其实红螺现在年纪并不大,比她还要小一岁。

谢昭宁冷着脸,对两位婆子说:“放了这丫头,都退下。”又对红螺道,“你跟我进来。”

红螺顿时心生忐忑,以前她罚下人,娘子是从不管的。今日怎的脸色这般难看,难道是在正堂遇到什么事了?

谢昭宁率先向前走去,红螺有些忐忑地跟着她进了屋子。

谢昭宁坐下,青坞立刻给她倒了杯熟水,红螺则走到了她面前,试探地问:“娘子,是不是正堂里发生了什么事?”

谢昭宁凌厉地一眼看过来,道:“跪下!”

红螺愕然,看了眼青坞,似乎想问什么,青坞却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听娘子的话。

红螺这才跪下,有些疑惑:“娘子究竟怎么了?”

谢昭宁只问道:“方才为何要如今重罚那丫头?”

红螺一愣,答道:“四圣观的道长早便说了,娘子今年行逆水,不可冲撞了属相,奴婢早就叮嘱过她们了,不可在屋中放属相冲撞之物,这些丫头做事还这般不上心,奴婢一时气不过……”

谢昭宁听了心中一气,为如此小事,就要在院子里动这般大的刑罚!

从前的她也当真糊涂,这样的事竟从不过问,放手让红螺去管。

她们三人后来的蛇蝎之名,当真也不冤枉。

谢昭宁道:“你可知二十大板打下去,人是个什么下场?”

红螺这才明白过来:“娘子是觉得奴婢罚得重?只是娘子院中,怎能没有规矩呢,奴婢不罚得重些,这些泼皮懒货做事情只会越发的不当心。焉知今日祸事,是不是因冲撞所致,才使得娘子被责罚的,她们这般,以后还会连累娘子出更多的事!”

谢昭宁顿时气笑了,她还知道连累!她道:“那我问你,我本就在正堂受罚。而你在这边,因如此小事就严惩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叫父亲母亲知道了,我又是什么下场,要遭受什么处罚!”

红螺的确未曾思考这些,顿时愣住了。

没等她说话,谢昭宁又继续道:“你因这等小事就重罚丫头,传了出去,旁人又怎么议论于我?人家并不会信什么属相冲撞的谶言,只会觉得是我心思歹毒,对我非议更多,又该如何办?”

明月曾照小重山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