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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
苏芳道,“我知道你们想破沈源案,也想找到那个许福,数珍会也在找他,这人还挺能藏的。”
许福,也就是之前说的,沈源生前的幕僚,也可能是沈源案的知情人。
沈源被问罪之后,他立马就卷了细软逃跑,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也没出现过。
作为沈源案的关键人物,他很可能知道当初给公主传递假消息,以及杀沈源的真凶到底是谁。
而这个真凶,很可能也就是数珍会在北朝的接头人。
“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但是当时,有人托数珍会找他,任务最后到我手上,我也派人详细找了,根据各种迹象和证据,许福很可能就在上邽或始昌,也就是你们回去要经过的天水郡。”
苏芳见陆惟微微挑眉,便又笑道:“陆郎君放心,此事只有我知道,当时我已起念要离开,那些找来的证据,通通被我销毁了,他们再要找许福,就得从头找起,肯定比不上你们快。”
这的确是两个很重要的消息。
尤其是第二个消息。
数珍会的东家也就罢了,其实他们之前就已经猜过,此人必是权贵,像贺家商队这样的巨贾,虽说也拥有金山银山,却不可能有贩卖公主的胆子。
也就是南朝太子的身份,才符合这个标准。
但这个消息暂时可以放一放,因为陈迳的身份再惊人,他也在南朝,离此十万八千里,鞭长莫及,暂时还影响不了这边太多。
反倒是苏芳说的第二个消息,十分有价值。
他们此行回去,的确会经过天水郡,而且大概率要在上邽城下榻停驻,之前跟刘复和章钤约好,也都是说在上邽城会合。
如果苏芳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起码有一半机会,能在上邽找到许福。
找到许福,沈源案也许就能迎刃而解,当年假冒公主手书,杀害沈源的人,也都能水落石出。
公主向她道谢:“芳娘子深明大义,若能解开此谜,沈源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不尽。”
苏芳也是想开了,不再想着拿筹码来交换好处,毕竟昨天差点她连命都交代在这里,公主他们都没索要过报酬,自己主动交代一些,也算是报答了。
“我不需要一个死人感激,只要殿下和陆郎君领情,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芳已经吃了七八分饱,她也不打算再吃下去了。
这顿温暖而美味的早餐,让她想通许多,也赋予她额外的意义。
“我该告辞了。”
公主提醒她:“你背叛数珍会,又有贺家这档子事,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苏芳笑道:“数珍会再有能耐,天下之大,总不可能处处盯着我,我小心些就是了,这次纯粹是倒霉撞上了。”
她既然心里有数,公主也就不多事了。
陆惟忽然道:“我还有疑惑,想请教苏娘子。”
苏芳:“陆郎君请
讲。
()”
陆惟:上回公主饭菜里下毒未遂一事,你说过不是你做的,而是数珍会内另有其人,苏娘子如今也不是数珍会中人了,能否将此人姓名告知??()?[()”
苏芳沉默片刻,不答反问:“陆郎君心中可有猜测的人选?”
陆惟:“有。
你的汤羹从后厨端到公主面前,总共要经过三个地方:后厨,后厨到公主院落的路上,以及公主当时所居住的院落。
后厨有你在,既然你不是下毒者,以你的警醒,也不会让别人经手吧?”
苏芳:“自然,我就交给过来拿汤羹的婢女。”
那婢女后来半路贪吃,被毒死,下毒的事情才会暴露。
公主也道:“我身边的人,也都是足以信任的,汤羹来到我的院子之后,就不会有人动手脚了。”
所以问题就出在半路。
那个婢女半路上可能遇到某个人,那人不仅能进出李闻鹊为公主准备的官驿,还能拦住婢女聊上两句,这才有了下毒的机会。
这样的人,主要分为两类。
一是外面的人,出入官驿比较方便,身份可能高于婢女,所以半道拦住了问话,婢女也不能不回。
如果是陌生人,首先就进不了官驿了。
另外就是在官驿里面,也就是与婢女日常共事的人。
后者上回出事之后,陆惟就已经详细盘查过了,他见过当日所有可能从那条路经过的婢女,仔细问过每个人的口供,基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
虽然也存在有人说谎的可能性,但他更倾向于是外面进来的人,因为这样更难查。
“当日进官驿去见公主的人,一共有五个,李闻鹊和他的副将宋磬,杨长史,陇西商贾温达,以及温达带着的护卫,那护卫是个柔然人。”
苏芳一听说柔然人,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温达跟数珍会有来往,我是知道的,数珍会经常会搜集各方宝物,然后在数珍宴拍卖,我就曾在一次数珍宴上见过温达,虽然那时他也戴着面具,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会不会是他?”
结合柔然人想杀公主这一点,是很有可能的。
公主仔细回忆了一下。
“温达在柔然与我见过,他经常往来西域这条路,也是因此发家的。”
许多人到了温达这个身家,基本就不自己出马了,但温达常常亲自带着商队,从秦州一带前往大食,有时候止于张掖,偶尔会路过柔然。
他是个很会钻营的人,能做大做强的商人也大抵如此。
温达路过柔然时,两次去拜见公主,带了不少中原的礼物,也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只是纯粹出于想要多结交一位权贵的想法。
当然,柔然王庭其他上上下下的权贵,该打点的他也都面面俱到。
柔然人没有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传统,但对这样一位不求回报,去了就送礼物的商人,肯定也是欢迎的。
公主跟温达不熟,但挺有印象的。
“他那个护卫,虽说是
()柔然人,但也是奴隶,被温达看见了,就收去当护卫,应该不会与我有瓜葛。
那天温达是听说我在官驿下榻,就过去拜见。
毕竟曾是故人,我也想听听他口中的消息,便没有拒绝。
()”
公主解释得很详细,可以看出来,她觉得温达下毒的可能性不高。
陆惟道:温达既然是商人,会受到数珍会的邀请,也很正常,毕竟数珍宴的宝物都是要拍卖出去的,必须有更多的大商贾参与,才有销路。
?[(()”
这些商贾将拍下来的宝物继续带到各地贩卖,也可能去更远的地方,像大食、大秦之类的,又或者散布到民间各地,又或者从南朝宫廷流入北朝宫廷,从北朝宫廷又流入南朝宫廷,数珍会相当于一个中转销赃的地方,少不了需要这些商人的运作。
要说温达有没有嫌疑,那肯定是有,但是结合他平时的行径来看,可能性又不高。
因为温达带着柔然护卫,中途把婢女拦下来说话,两人素不相识,需要从自我介绍卸下婢女防心到找机会下毒,是需要时间的。
而官驿里来来往往,经常有人,那么长时间不可能没有人路过看见。
公主说出自己的想法,并道:“会不会是本来就认识那婢女的人,才能轻易拦下她,再与之交谈?”
陆惟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苏芳已经不想自己去动脑筋推测了,直接就跟着他们的思路走。
“那二位觉得会是谁?”
陆惟:“李闻鹊本人应该是不可能的,殿下出事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这样就剩下他的副将宋磬和杨长史了。”
苏芳蹙眉道:“其实……恕我直言,公主都已经离开张掖了,就算是这两人做的,他们也没威胁了,不可能再对公主下手。”
言下之意,她觉得陆惟纠结谁在汤羹里下毒,已经没有意义了。
数珍会虽然是南朝太子的数珍会,但只要有人就有江湖,大家同在一个组织,却有不同心思,再合理不过。
像苏芳算是太子直系,空降张掖,地位超然,其他人表面服膺,背地里拆台,这种事苏芳也见得多了。
她本来就想给公主下点药,也不是当场将人迷晕,只是让公主当晚睡得更沉,方便她把人掳走,但此人却暗中使绊子,直接给汤羹里下毒。
如果公主因此死了,那苏芳就会被陈迳问罪,如果公主没死,抢救过来了,那苏芳也是大大的失职,不管哪种结果,苏芳都得背锅,也就不能再主持数珍会了。
对方最主要的目标,可能都不是杀公主,而是苏芳。
这是典型的内斗。
苏芳很清楚这一点,但她已经背叛数珍会了,这个人是谁,跟她没关系了,她也无所谓了,公主他们走了,对方更不可能一路追过来继续下毒。
陆惟提醒道:“有个婢女因此死了,一日未破,这就是悬案。”
苏芳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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