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岳人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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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灵力自虚空袭来,九嫦惊觉有人袭向她后心,转身抬掌打出一道灵力结界。结界应声而破,脆弱的仿佛初冬河面初结的薄冰,不堪一击。九嫦连退两步,就在那股骇人再次袭向她时,忽然滞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稳稳按在虚空动弹不得。

已成防御状态的九娥与九嫦皆是一愣,意识到有人相助,下一刻急转袭向黑袍人侧身。

“嘭——”

三面夹击,黑袍人身形扭曲,猛然张大成球状,瞬息炸成一股甜腻腥臭的浓烟。浓烟在虚空化成苍白的羊头,无数彩绳张牙舞爪地飞舞着,羊头张开黑洞洞的大嘴朝九妤的方向嘶吼,犹如地狱恶鬼一般。恰在此时,晚了一步的狼牙自虚空缝隙中蹦出,呲着獠牙朝黑骷髅头咆哮。

“嘭嘭——”

另外两个黑袍人在九不服与九虚的掌下同时炸开。灵兔与灵蜃穿过即将形成的苍白羊头,黑烟消散。

“巫人影。”九虚挥手打散腥臭的浓烟。他把九五从背上挪到前面抱着。“险些害得胖娃娃当了饵料。”

胖娃娃九五听得面红耳赤。“阿叔我可以走。”

“莫要害阿叔。”九虚轻松地抱着九五,“族长有令,看好娃娃,我自然要保你们几个娃娃安全无虞,安心待着吧。”

九不服检查完九嫦的伤,锐利的狐狸眼朝虚空一瞥,不满道:“逞能。”

虚空中,九妤摸了摸鼻子,她刚刚是有些冲动了。可她无法亲眼目睹九嫦与九娥挨打而无动于衷。她摸摸狼牙的前爪,再看看狼牙头顶趴着的金瞳以及金瞳上面趴着的绿虫子,这三个眼下都受伤了,按理说她不该再冒险跟去观星台。

“那些……只是巫人的影子?”虎小六从震惊中回过神,诧异地问道。

“不错,只是影子,怕吗?”九虚笑着一一扫过虎小六和武罗,又看看有些受惊的九娥。

娃娃们齐齐摇头。九不服边往自己腰上洒药粉边挨个端量几个娃娃。全都是初生牛犊,还不知猛虎有多厉害!不怕死好啊!

九虚赞许地摸摸娃娃的脑瓜顶,宽大厚实的手掌覆到身旁的宫墙上,下一刻垒砌宫墙的红砖化作齑粉悉悉沙沙落下。片刻后,宫墙上显现出一道可供两人通过的门。他边迈过门洞,边道:“巫人影,又叫煞影。巫人里的大巫可将影子分出成百上千份,每一份承载他一份巫术。影子可分布于大巫身周数十里内,供他驱使,替他探秘、杀人,或只做寄生体。”他在前方带路,领着众人穿墙跃湖。

九妤一面告诉自己狼牙、金瞳、绿虫子受伤了,不要靠近观星台,以免涉险;一面又忍不住好奇竖起耳朵听九虚讲“巫人影”。

“如此一来,巫人岂非有成百上千次重生而来的机会。”武罗皱着眉头问。

“倘若魂体不受损,他便有千百条命,倘若魂体被打倒灰飞烟灭,煞影则通通灰飞烟灭,彻底死透。”九不服接过话道。

“与储宫正殿那巫人一般?”九五问师傅。

九不服点头道:“那是来收走巫人娃娃的小喽啰,应该还未到大巫的水准。”

九妤听罢,不免惊到,那个差点将他们害死的巫人竟然只是个小喽啰。那北疆的那个巫人岂非神通广大无人能敌?

宫墙碎屑掉落,转眼齑粉飞起于榴芳河上架起一道拱桥。九虚打头,九不服坠在后面,待走到拱桥正中。九不服抬手,袖管里忽地飞出一条藤。

刻有“生死不服”的藤绳猛地抽在河面上空。顷刻间,空气如碎裂的琉璃,炸裂之声震耳欲聋,音波扩散开去,震得周边宫殿上的黄瓦崩裂成块,唰啦掉在地上。

笼罩在榴芳河上的结界化作一截指骨,飞入九不服手中。九不服碾碎那截指骨,不屑道:“真是煞费苦心呀。”

再看景色秀美的榴芳河,哪里还有波光粼粼的河水,哪里还有随风荡漾的荷花,更别提横亘在河面上的七孔桥。四丈深的河中尽是累累白骨,高出河沿堆积成山,还未腐烂的朝服、蟒袍与诰命服,指明那些白骨曾是朝中大臣或是皇亲国戚。

“天煞的!”九娥已袖掩面,险些吐出来。只是她腹中空空哪还有东西能吐出来。“前日还在此放灯祈福,原来都是假的。”看那些尸首腐烂的情形,也能猜测,那些人死了有些时日了。

“巫人为何大肆屠戮?”九嫦眼角滴下泪珠,她看见了几具小孩儿的尸首。

“巫人自诩半神,常人对巫人来说与蝼蚁一般无二。这般大肆屠戮,大概是想借岳国国运,一是破除诅咒,二是复活巫人娃娃。国运乃是天命,要不来,只能夺。”九不服从芥子囊中掏出一张符,食指取一滴眉心血,血滴在符纸上,符纸悠然飘落在满是尸首的榴芳河中。“皇亲国戚,自然也算天命之人,沾染了些许运数。”

一道道被禁封于榴芳河中的魂魄如倒流的雨向天上飞去,强大的魂魄飞到半空渐渐清醒,醒来俱是懵懂之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客套地攀谈起来。

“敢问道长何人?”一道穿着紫色朝服的身影拨开众魂走到近前,年逾古稀的男人朝九不服拱手行李,客气道:“我等为何再此?”

九不服叹气道:“白相已是身死之人,魂魄被拘于榴芳河中,等做巫人夺运祭天的祭品。”

霎时间,空中的魂魄出现变化,身周萦绕青黑之气。

“要变恶鬼了吗?”虎小六紧紧抓着武罗的袖子。武罗拽着弟弟朝九不服身后躲。

九不服笑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只道:“诸位还未做祭品,命里贵气仍在,若信我,自去投胎,来世依旧是皇亲贵戚,若此时化作恶鬼复仇,九不服不会阻拦,但波及旁人,九山人自会出面……”

“道长既是九山人。”一位身穿蟒袍的男人拱手道,“吾等自然信道长,只一点,道长可否替吾儿吾孙报仇?”他话落,数不清的魂魄齐齐开口求“报仇雪恨”。

九不服抬手,嘈杂声渐熄。“巫人不只是众位的仇人,亦是九山人的仇人。假以时日,九山族人必定一举灭之。”

倒流的雨线消失于天地之间,清风徐来,摇动河边枯柳与残花。九虚自怀中掏出汉人用的火折子,吹燃后丢入河中,丈高的火焰腾起。

一道空灵、沙哑的声音飘于榴芳河上。“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九娥望向肃穆吟唱的九虚。九娥见妹妹不懂,小声道:“是汉地晋时《挽歌》,汉人送葬时会吟唱。”

沉郁且高亢的曲调九妤听得满腔肃然。狼牙拿头蹭蹭九妤。

“为何一个人的“生”必须建立在这么多人的“死”上面?为何?”她喃喃道。没人能答她所问。

九不服与九虚助众魂转入轮回,众人继续向观星台前进。

“暮云霭说过,汉地九州的凡人死后遵循礼法需葬于黄土之下……”九妤凝视满河森森白骨陷入沉思,良久才道:“埋于泉下,使黄泥销骨,为的是来世再生为人,好重塑一副富贵肉身。”

想法产生的下一刻,榴芳河两岸浮翠流丹的数座宫殿瞬间化为砂砾,砂砾高扬半空,而后落入河中,将累累白骨掩埋,眨眼间便累积成一个硕大的小山丘。

九妤抬手,澄澈的眸子不认识似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她招手,自砂砾中飞出一块曾镶嵌于正殿的楹联木牌。她接住楹联木牌,放到狼牙前爪旁。

她对狼牙道:“岳人墓。”说罢,不敢置信地翻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脑袋,其实在北疆与巫人对抗时,她便觉出她变强了,至于有多强,她还无从知晓。

狼牙不满地嗥叫一声,抬爪放出尖利的钩子。硕大狼爪上下挪移间三个以古兽人文书写的“岳人墓”跃然楹联之上。

九妤拾起楹联,随手一抛,“墓碑”稳稳扎进山丘一般的墓前,与此同时,三支香凭空出现,烟雾直冲灰色苍穹。

九妤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向金瞳和绿虫子。绿虫子顶着一大一小两只角,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慢吞吞地转身,拿屁股对着九妤。尖细慵懒的声音不满地嘟哝道:“假慈悲。若不想北疆生灵涂炭,早些让本尊归位即可。”

金瞳飞起,绕着九妤乱飞一气,非常不安地频频撞在九妤身上。九妤无奈接住它又放开它,绿虫子从金瞳上面抬起头,瞪大乌黑的眼珠,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对于这两个在她生死之际贸然出现的怪物,九妤已然生出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出的情谊。

“听……”尖细的声音不再慵懒,只一个字就让九妤听出这个稚嫩的“神明”声音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九妤顺着虫子的目光也朝地面看去。一切如常……不……有声音……谁在敲鼓……还有古琴……

九妤转头望向观星楼所在的方向。竖起耳朵捕捉越来越重越来越响的乐声,声音并非从观星楼的方向传来的,更像是……从地下传上来的,一声声,一下下,仿佛虚空中有无形的人拎着一把巨锤有节奏地砸在她胸口,那种震撼是言语所不能形容的。

“咚,哒!咚咚,哒!咚咚咚,哒!”

低沉、恢弘的鼓声犹如闷雷。

“铮——”

澎湃的心境因悠远的古琴得以净滤,但另一种幽深诡秘的感觉瞬间从心底滋生。

大地仿佛在震颤。

九妤站在虚空中,举目四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偌大的皇宫仿佛巨大鼓面上、上下颠簸的豆子。

一股莫名的牵引力从观星台的方向传来,攫住她的咽喉,拖拽着她朝东面快走几步,下一刻九妤挣脱那只攫住她咽喉的手,陡然驻足。身体虽然停下了,可是,她心里有个东西很向往那个方向,就仿佛那边有她毕生所求,有她心向往之的所有。

“为何?”

“祭神曲。”

九妤转头看向亦步亦趋跟着她的狼牙,恰在这时,金瞳直直撞向她的左眼。

灵力自全身的毛孔向外迸发,九妤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强悍过。待她再睁开眼,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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