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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不疾不徐的行驶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厢突然开始颠簸起来,里头本来靠在薛道肩膀上,昏昏欲睡的林照惺忪睁眼,瞥眼旁边,薛道靠着,身体端正的像是一棵松树,也在闭目养神。
察觉到林照的动静,他薄唇轻动:“怎么不睡了?”
林照掀开小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象,不是繁华的街市,也不是僻静的小巷,而是一条幽长的,不见尽头的石子路山,看着刚刚路过的十里亭,林照疑惑的说道:“官道?”
薛道睁开双眼,浓密的羽睫压住瞳孔中的慵懒,看着林照的背影,冬日的阳光顺着她拉开的缝隙投在林照姣好的脖颈上,衬的皮肤似瓷玉,他情不自禁的伸手过去,拍了拍林照的肩膀:“刚刚睡醒,别吹到冷风。”
林照回头:“少爷,咱们不是去康平王府吗?”
“对啊。”薛道说。
“可是这……”
林照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听薛道解释道:“四殿下不喜闹市,所以王府就建的偏远了些,不过也快到了,你若是看到松树,就差不多了。”
偏远,这也太偏了。
林照估摸着,若这是官道,岂非出了庆京城了。
“怎么了?我难不成还能把你卖了?”
薛道好笑的拉过她来,轻拍林照的脑袋瓜:“夫人放心,我可舍不得。”
林照脸颊微热,倒没红,看来在薛道的多番攻势下,林照的心里防御和脸皮厚度,都有了显著的提升,只盼自己有一天可以完全无动于衷。
“少爷,少夫人,咱们到了。”
平怜掀开车帘,双颊被风雪刮得像是苹果,脖子领也呼呼冒着热气。
薛道就势下车,顺手将林照给提了下来,吓得平怜险些将手里的矮凳扔了,心里惊呼着,或许是少夫人太轻了,少爷就像是摇扇子一样轻松。
林照落地,蹙眉看着面前的府门,除了那门上牌匾写着的康平王府外,没有一处可以证明,这里居住的的确是大陈朝的四皇子。
倒不是破败,而是门户太小,台阶也不高,且被连日的暴雪埋住,林照回头问薛道说:“少爷,拜帖呢?”
薛道笑而不语,林照又对平怜道:“去叩门吧。”
“不必。”
薛道阻止了,叫平怜找个地方拴马,随后拉起林照有些泛凉的手,沿着那积雪的院墙走着,他先踩出个脚印儿来,林照跟着走,两人只有一人影。
是松树?
林照看到那颗硕大的松树,拉了一下薛道,他淡笑道:“过去看看。”
这松树太大了,若不是走到跟前,根本看不到被它挡住的月门,薛道往里探了探头,这里正好是一处院子,水井边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薛道的眼底漫漫的生出一丝雾来,朗盛笑道:“干什么呢!”
‘噗通!’
陈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桶一斜,连着好容易提上来的水一起掉进了井里,好在眼疾手快,一脚踩住麻绳,抬头,见到是薛道,又惊喜又气恼的说道:“行川,一回来就知道给我添乱。”
薛道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拉着林照进去。
陈华挽着袖子,阳光下笑容灿烂,浑然不可亵玩,一对眼睛明亮的让人不能直视,林照轻轻抿唇,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王爷康安。”
“想必这位就是弟妹了,不必客气。”
陈华的语气畅然,丝毫没有当日和薛怀石撞见,那一身的踌躇之态,招了招手,对薛道吩咐道:“你这个混小子,赶紧给我提一桶水出来。”
林照环顾四周,院子虽然简单却不粗陋,四处精致,不像是没人收拾的样子,可是却不见下人的身影。
见林照面露疑惑,陈华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快到年下了吧,我就让府中的奴才都回家过年去了,就留了一个丫头伺候夫人,等上元节后再过来伺候。”
原是如此,林照点了下头。
“你也太不像话了,怎的也得留两个贴身的啊。”薛道说着,站在那井边往里看了看,水面已经结冰了,再看地上撒着的水,便知道刚才陈华也没提上来多少,要想将墙边的水缸灌满,光靠他自己不知道要几个来回。
薛道点了点那木桶,骤然一扔,只听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他手腕灵活的一甩,再将那满溢的木桶提出来,笑着说道:“罢了,殿下要做贤主,那我今日就给殿下做小厮吧。”
陈华一边擦手,一边哭笑不得:“我哪里敢劳驾你,好容易回来,赶紧把那桶子放下,我去下厨,咱们边吃边聊。”
“又要拿野菜招待我吗?”薛道回头。
陈华指着他,直摇头:“你还说呢,嘴上抱怨,实际上吃的比谁都多,上次那一筐野菜,我和夫人挖了两天,你倒好,一顿就给吃没了。”
“是王妃说的,野菜清热解毒。”
薛道耍起无赖。
陈华再次失笑,回头对林照道:“你瞧瞧,都说薛定混不吝,我看这人才是天底下最难缠的鬼头,林将军怎么舍得把你嫁给他。”
林照也忍不住偷笑。
“可不是嘛,我为了娶她,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呢。”
薛道任劳任怨的打水,直至将那水缸灌满,竖起耳朵听了听,眼睛露出一抹奸笑来,过月门去,不多时,里头传来扑腾的声音,还有鸡叫,随之掐着一对翅膀走出来,提起来给陈华看:“吃这个吧。”
林照看过去,赫然是一只健硕的公鸡。
她正要说话,远处正屋的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材圆润的女子,体型和春分像极了,只是脸上更多三分福气和泰然,肚子老大,只怕也得有五六个月了,端着个簸箕,又气又笑:“臭小子!那可是打鸣鸡!你快快放下!”话锋一转,“要吃,你给我换一只去!”
薛道调皮道:“是,行川遵命!”
说罢,又过月门去和鸡群奋斗。
“回回来杀我一只鸡,这臭小子。”
邹氏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到站在一旁的林照,眼神清润的打量着,轻声细语的说道:“想必你就是明微吧,我和殿下不喜奢靡,所以过的简陋一些,让你见笑了。”
说罢,拉着林照过去廊檐下,叫豆儿取来两个垫子来坐下。
林照心中觉不然,这样质朴轻快的生活,或许比金楼殿宇中更自在,她苦读诗书时,对其中的田园浅居也很向往呢。
“王妃哪里话。”林照说。
“只是这处是清闲,就是上职太远了。”邹氏说着,拉过那簸箕,里面是些林照没见过的野菜,她也顺手帮着摘,葱白的指尖倒也灵巧。
“你去烧水。”邹氏嘱咐豆儿,“等下要拔鸡毛呢。”
豆儿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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