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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尔特沃夫,吉拉曼恩庄园,较为私密的下午茶会。
面具早已被好几双细腻小手强行扒拉下来,莱斯特坐在六位皮城贵妇的中心C位,转过头看向对桌的吉拉曼恩家族女家主,脸上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嘴角抽抽。
【你能不能管管你的这些好姐妹?你看看这手往哪儿放呢?没看她们越来越没体面了吗?要不把你的赘婿丈夫叫过来给我分担一点压力?】
注意到莱斯特的目光,吉拉曼恩家族的家主卡珊德拉·吉拉曼恩湛蓝色的灵动眼眸之中满是歉意和恳求,微微摇头。
【大人,是您太有魅力了,如果由我阻止的话会打击这些女人的积极性,这样的话她们就不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参加由吉拉曼恩家族主持的学习会,阿狸小姐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多朋友了,
至于说托拜厄斯,大人,他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放心,她们不会太出格的】
莱斯特翻了个白眼,默然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小阿狸能交那么多朋友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了孩子他愿意牺牲一些。
至于说可怜的托拜厄斯,莱斯特也没办法,谁让他选择入赘呢?只能去剧院听戏去了。
与此同时,在庄园的书房,吉拉曼恩家安排的老师宣布下课,六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欢呼一声,很快就簇拥在了已经六岁的阿狸身边,小脸满是期待。
“阿狸姐姐,能不能再给我讲一讲无极村的故事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美的剑舞吗?好想看啊~”
“不,阿狸姐姐还是讲讲诺克萨斯的故事吧,我看阿狸姐姐的爸爸好帅气啊,比我爸爸帅气多了,要是阿狸姐姐的爸爸是我的爸爸就好了……”
在一众叽叽喳喳的孩子中,穿着花裙的阿狸就像是孩子王一样叉着腰一脸骄傲地坐在沙发上。
“我的爸爸最喜欢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了,尼克弟弟,你是男孩子,我的爸爸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刚才还夸奖莱斯特帅气的小男孩尼克闻言哇哇大哭,痛失义父,
其他女孩子则是一脸欣喜,连忙追问阿狸怎么就能变得漂亮可爱了,倒是年龄最小的凯瑟琳抿着小嘴地坐在一旁,不吵不闹,看起来十分乖巧。
“凯特琳妹妹,你在想什么啊?”
凯特琳的样子反而是引起了阿狸的好奇心,其他的孩子们也纷纷把目光看向吉拉曼恩庄园的小主人。
话说回来,凯特琳不合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看似文静,实则发呆的小豆丁凯特琳很快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看了一眼好漂亮好漂亮的阿狸姐姐,又迅速低下头,露出了自卑的神色。
想到爸爸曾告诉自己要和凯特琳妹妹好好相处,阿狸就从孩子们的环绕中走出来,坐在凯特琳的身边,拉住了妹妹的小手。
“不怕,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姐姐说。”
“唔,阿狸姐姐,你好漂亮啊,不像我,又瘦又小……”
“哈哈哈~凯特琳妹妹,你怎么会想到跟阿狸姐姐比呢?阿狸姐姐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呀~”
其他的孩子发出没什么恶意的笑声,凯特琳的头更低了。
“其实啊,我能长这么漂亮,全是因为爸爸啊?”
“爸爸?”
包括凯特琳在内,孩子们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我的爸爸就很漂亮,我自然也就很漂亮呀?凯特琳的爸爸也都很好看,凯特琳妹妹长大以后也一定很好看,
不像你,尼克,你的爸爸那么难看,你肯定也不会好看啊。”
“可,可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也……呜哇哇啊!”
想要辩解自己的妈妈好看的尼克再也止不住哭声,放声大哭,一时间书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眼看孩子们讨论的话题越来越离谱,守候在门外的老师也不敢继续放任孩子们讨论父亲母亲的问题,免得有聪明的孩子明白了妈妈带自己来上课的意义。
这可是吉拉曼恩家族巩固关系网的最佳时机。
“咳咳,好了孩子们,放松的时间结束了,还有最后一堂语言课,让我们来巩固一下昨天学到的诺克萨斯语。”
吵闹的书房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有老师耐心的为孩子们讲解瓦罗兰变种语的知识。
……
弗雷尔卓德,瓦拉尔山谷,
冰天雪地之中,一个穿着兽皮罩帽的女人拉着一个小男孩在风雪中蹒跚向南,女人时而惊恐地回头看一眼身后,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妈妈,我饿……”
叽里咕噜的肚子让小男孩的脸色有些发酸。
“杰斯,再坚持一下,他们还在身后,还在身后……”
如同恶魔一般的人形野兽突然从暴风雪中杀入村庄,无差别地袭击着每一个看到的活人,
弗雷尔卓德人,德玛西亚人,诺克萨斯人,恕瑞玛人,即便是所有人团结起来也无法抗衡那些来历不明的野兽人,女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为了给自己和孩子争取逃跑时间,死在野兽人的手上。
直到现在,女人也没有忘记丈夫临死前那痛苦的惨叫声。
“过了这个山头,妈妈给你找吃的……”
知道妈妈一直在带着自己躲避那些杀害爸爸的怪物,小男孩也咬着牙点点头,倔强地跟在身后。
天色渐晚,暴风雪却越下越大,女人不得不考虑过夜的问题,若是强行连夜爬山,更大的可能是冻死在雪山上。
幸运的是,女人找到了一个无主的隐蔽兽洞,之所以觉得无主,是因为女人在兽洞里并未发现野兽捕食后吃剩的骨头……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祈祷自己的判断正确了。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小男孩和自己的妈妈捡拾了许多木枝,用冷硬的石块围成一圈,就算是做好了一个简易火灶。
女人掏出打火石,用刚掏的鸟窝作为火引点燃了干木枝,又添加了一部分湿柴,求生经验丰富的女人知道,火灶燃烧一晚上的问题不大,就算是有野兽来到洞里,火焰也能给她和儿子争取一些自救的时间。
摊开冰冷的包袱,女人把两颗鸟蛋小心地放在火灶边的石头坑里,抓起一颗酸涩的雪浆果放在口中轻轻咀嚼,女人艰难地笑了笑。
“杰斯,妈妈一定会带你逃出去,我们先返回德玛西亚,再从德玛西亚坐船回皮尔特沃夫,我们哪儿都不去了,我们好好的在皮尔特沃夫生活,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妈妈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危险了。”
“可是,可是爸爸,爸爸他……”
小男孩低下头,就在一天前,他还在爸爸的怀里撒娇,说要跟爸爸一起找到奥恩的传人,学习锻造的知识。
今天这个时候,他只剩下了妈妈一个亲人。
“杰斯,记住,这是你爸爸自己选择的道路。”
女人痛苦地捂着额头,用手指挡住自己目光里的软弱。
“他不甘于平凡,不甘于只凭借一个折叠扳手的专利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匠,所以他放弃了安稳的生活,不惜来到这片冰天雪地之中寻找奇迹,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杰斯,记住了,我们可以抱有远大的理想,但我们也必须考虑到过于远大的理想是否能够实现,在实现的过程中又是否会有我们无法承担的风险,这是一个血的教训,你的父亲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证明了什么叫不切实际的愿望,
如果我们……我们能回到皮尔特沃夫,杰斯,妈妈宁愿放弃一切,让你平平安安地长大,咱们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平安稳定。”
女人原本是想把两个鸟蛋都让给儿子,自己只吃一些雪浆果,小男孩却不肯吃第二个,女人只能背过身子,默默流着泪把另一个鸟蛋吃掉。
这是他们身上唯一的食物,而前往德玛西亚的路途还不知道有多远,恶劣天气之下,他们没有任何补给,逃的太过匆忙,没有准备猎弓,自然也没有徒手狩猎的能力,
女人知道,自己和儿子的死亡已成定局,贫瘠冰冷的雪山将成为自己和儿子的坟墓。
或许用不着明天走出兽洞,或许一会儿就会有一头他们母子两人无法抗衡的掠食者吃掉送上门来到食物。
“妈妈,我怕。”
杰斯蜷缩着身体紧靠燃烧的篝火,一直守望着兽洞的女人轻轻拉住儿子的小手,转过头面向篝火光芒的瞬间,女人脸上的绝望就变成了毫不动摇的坚定和信心,以及一抹自信的微笑。
“不怕,妈妈在这里,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看到妈妈依旧是过去那般从容不迫的样子,小男孩也放下心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为了杰斯,我不能停下脚步。”
看着儿子逐渐放松的可爱小脸,女人低下头,在兽洞外地风雪呼啸中,让自己的心变得刚硬起来。
“就算是再大的风雪,也不能阻止我的脚步,就算死亡降临在我和杰斯的身上,我也不会屈服于你们!”
仿佛是命运感受到了女人对于生存的执念,这一个晚上兽洞外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速之客,
天刚蒙蒙亮,浅睡了一会儿的女人看了一眼还算是平静地天气,就把儿子叫起来,两人趁着风平浪静的时候收拾行装再次出发。
一夜过去,小男孩似乎也成熟了许多,即便是肚子咕噜咕噜叫也没有说自己的肚子有多饿,即便是回忆起父亲温暖的怀抱也没有再提爸爸的事情,小男孩只是拉紧女人的大手,紧紧跟随在后面。
无穷无尽的雪山足以磨平人的意志,在冰冷的环境下,为了维持身体温度,人体能量消耗的速度极快,两人脚上的兽皮靴越来越冷,脚趾越来越木,每迈出一步都重若千钧,就连路边的一颗小石子都成了难以逾越的可怕障碍,
太阳快升到正午的时候,为了警戒兽洞,一晚上没怎么睡的女人精力终于消磨殆尽,所有的决心都随着摔倒的身体烟消云散,噗通一声,女人坠落在松软的雪地里,如同垮塌的山脉。
“妈妈!妈妈!”
最后的心灵支柱轰然倒塌,小男孩发出悲鸣,泪流满面地把仰面倒在雪地里的母亲扶起来。
“你醒醒啊!妈妈!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
眨了眨眼睛,女人苍白的面色上多了几缕病态的红晕,声音低若蚊吟。
“杰斯,妈妈想睡一会儿,你自己走吧,孩子,带上打火石,披上妈妈身上的毛皮罩衣,往山下走,妈妈睡醒了就去找你,去吧,杰斯,妈妈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孩子。”
“我才不要!我才不要离开妈妈!”
小男孩却是不愿意再听母亲的谎言,死死地搂住身体上还有温度的女人,眼角的泪珠结冰。
他已经失去了拥抱父亲的机会,他决不允许自己再失去母亲的拥抱。
“傻孩子,塔利斯家的男人都是这么固执己见,妈妈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爸爸。”
紫青色的嘴唇这样说着,女人却是微笑着,用仅能抬动的一只手轻轻搂住抱着自己轻轻啜泣的儿子。
女人赫然发现,似乎这么抱着儿子,就连死亡都没什么恐惧的了。
恍惚间,她回忆起几年前和男人刚刚生下儿子时的那一天,那个时候杰斯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在哇哇大哭中,杰斯·塔利斯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背负了塔利斯家族发扬光大的责任。
可惜的是,因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期许,塔利斯家族终究成为了一个笑话,成为了冰山之上的三具枯骨,紧随着那个男人之后,她和儿子也要魂入幽冥了。
女人闭上眼睛,嘴角多了一抹苦涩。
皮尔特沃夫成熟的工业体系并不需要一个挥舞铁锤的铁匠,或许从一开始,塔利斯这个名字就不该出现在皮尔特沃夫。
在母子沉默地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一个踩踏雪地的脚步声从一侧传来。
“我从五里地之外就听到了哭声,孩子,看起来你和你的母亲需要一些帮助。”
红肿着眼睛的杰斯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把身体遮的严严实实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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