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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绝峰。
一间点满了蜡烛的房间里。
齐飞站在火盆旁冷着脸不言不语,头颅微垂,眼中反射着跃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不时的,耳畔会传来清脆的纸张捻动声。
一名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老头正站在他旁边,低头仔细看信,看服饰赫然是空洲门掌门吕洪轻。
半晌,阅毕。
枯槁老手稍稍用力,将信纸丢入火中。
呼——
火焰高涨了一瞬,很快又落下,信纸瞬间化作飞灰从世上消失。
“徒儿啊,大晚上的如此着急见为师,可是有何急事?”吕洪轻舒了口气,将双手负在后腰上,笑问。
“回师尊,是的。”齐飞拱手回应。
“说吧。”
“苏师妹找的那名男子,也就是左庆云,其实并不简单。”
“哦?”吕洪轻表情微变,笑容敛去,迟疑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按徒儿表弟吴明非的说法,他可以仅凭凝气一层境界硬生生对抗凝气五层。”
“什么?!”
声调瞬间抬高许多,连带一旁的火苗也跟着窜动了一下。
吕洪轻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徒儿。
坦白讲,他早在前两天的月会上便猜测过左庆云不简单,因为苏若薇素来稳重,从不做无意义之事,不可能无缘无故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二十来岁才凝气一层的人身上。
但他又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哪里不简单,修为确确实实只有那么点。
顿了顿,吕洪轻追问道:“吴明非的消息确定属实?”
“属实,乃他亲自切磋得来。”
“怪了……莫不是那小子有秘法隐藏修为?”
“没有。”齐飞缓缓摇头,眼神冷峻,一字一顿道,“修为境界无误,但他的武器具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识,可引领他战斗,此外……他-不-是-人!”
吕洪轻顿时愣住,惊诧莫名,脑子快速运转。
不是人?
这世上长着人形但又不是人的,只有妖族和魔族,并且这两者在不刻意改变形体外观的情况下和人类有明显区别,一眼便看得出。
比如陆妖有尾巴、海妖有鳞片、空妖有翅膀。
又比如魔族体型普遍较大,且多数生有外骨骼。
如果左庆云是这两者其中之一,并且特意改变了形体外观成为“正常人类”,他是怎么压制住妖气或者魔气,躲过逐月圣剑审查的?
理论上这不可能啊……
稍顿,齐飞摇摇头,沉声解释道:“师尊多虑了,他并非妖或者魔,而是灵兽。”
吕洪轻混浊的老眼越睁越大:“灵兽?”
“是的,本体为一只白色灵狐,多年前误食天道草得以幻化成人形,此后因害怕被误认成妖遭到灭杀而迟迟不敢入仙门,修为亦停留在原地没动过。直到一个多月前才与苏师妹相识,得以进我空洲门。”
“……原来如此。”
吕洪轻恍然,顺手捋了捋胡须,原地转身看向窗外,眺望流萤峰方向,沉吟道,“这般生灵世间少有,难怪此子能以凝气一层硬抗凝气五层。”
齐飞不吭声,静静的等待师尊下文。
片刻,吕洪轻回头看了眼火盆里信件化作的飞灰,眼神变得纠结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还从鼻间呼出道道沉重的鼻息。
待到火盆里的火苗变小一半时,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喃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出了变数。”
“呵……无妨。”齐飞抖肩冷笑,“他再如何特殊,始终只有凝气一层修为,三个月时间即便用最好最多的资源也够呛到筑基,更遑论流萤峰如今资源稀少。”
“嗯,应当不会影响大局——你有空多关注一二。”
“是,师尊,若无他事徒儿便告退了。”
“去吧。”
很快,后头传来房门开启和关闭声,屋内一下子安静许多,只剩火盆偶尔噼啪几下,炸起点点星火。
吕洪轻迈步去往不远处的桌台,摊平纸张,花了一小会儿时间组织语言,接着持笔挥墨,洋洋洒洒书写文字。
待完成,他拿着纸张来到火盆前烤了烤,让墨水速干,随即卷巴卷巴用细绳捆紧,再变出一只通体琉璃铸造的飞鸟器具。
大小与成年人巴掌差不多,呈展翅飞翔姿态,且背上明晃晃雕刻了一个“苏”字。
灵力注入,琉璃飞鸟微光浮现将信纸收了进去,显然里面有储物空间。
“去吧。”
吕洪轻推开窗,沉声道。
琉璃飞鸟顿时光芒大涨冲了出去,直上云霄,眨眼不见踪迹,只留下一道灵力尾迹缓缓消散。
………………
九月七日,距离来到这个名为星源界的世界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今天天色略显暗沉,狂野的大风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远处则黑压压的,一副正在下雨,并且随时可能飘飞过来的样子。
青屏居,左庆云手持碧枝不断练习基础招式。
自早上七点钟开始,到现在临近中午,一刻没停,哪怕水都没喝一口。
当然不是他不想,而是碧枝不让,硬逼着他挥出了数千次“剑招”,胳膊都快折了。
平心而论,这种练法痛苦归痛苦,枯燥归枯燥,但用处确实明显。
短短几天下来他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一招过后想都不用想,顺其自然便会用出下一招,堪称行云流水。
非要说缺点嘛……如果没有个会疗伤的大师姐,可能胳膊真的要废。
呼——
又一阵大风卷过,将头发集体往后吹倒。
左庆云停住动作,上午的第五千次出招达成,可以休息了。
扑通。
他径直倒在地上,呼哧带喘,右臂则跟触电了似的不断抖动,血管清晰可见,一突一突,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大师姐……救命……”
“来啦——”
二楼窗户悄然推开,正在写书的苏若薇用砚台压住纸张以免被风吹乱,而后起身往下看去,脸上立即闪过一丝心疼之色。
这般训练程度,即便凌绝峰也不至于啊。
哐当,窗户关闭。
她提起裙摆快速下楼,将左庆云上半身搀了起来,同时释放治疗灵力平复他体内疲惫的每个细胞、每块肌肉、每根骨头。
又拿出水壶递过去,让他自己喝。
吨吨吨吨——
喉结随着甘甜清冽的山泉水下肚而不断滑动。
苏若薇立时愣住,两眼怔怔地看着,等到左庆云即将喝完时赶紧撤去目光,低头撩了下耳边发丝,细声道:“左师弟辛苦了……换身衣裳吧,我帮你洗。”
“啊?不是,怎么又换啊?”左庆云挑了挑眉。
“脏了便换,有问题吗?”
“有。”
“嗯?”
“这几天我平均每天要换三身衣裳——说真的,我体味真那么好闻?”
“……”
半蹲的苏若薇兔子似的往旁边跳了一下。
左庆云趁势追问:“而且很重吗?应该没有吧,过去这么多年里从来没人说我有体味。”
“不重……”
“那你还老闻。”
“我没有!”苏若薇不敢直视他,梗着脖子争辩道,“我只是喜欢洗衣服罢了……爱好懂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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