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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教堂,地下一层。
初到一个陌生环境,睡得有些不太安稳的葛苗醒了过来。
“怎么了?”她旁边的姐姐葛琳迷迷糊糊地问道。
葛苗想了下道:
“去,去洗手间。”
她本来想用“撒尿”这个词,可想到洛克执事说进了方舟,说话做事要文雅,否则会惹迪马尔科先生生气,又强行改变了说法。
对一个出身小聚居点的荒野流浪者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别扭的事情。
而每天都会有的三餐、安全稳定的环境、温暖软和的睡床、不用和姐姐分开的未来督促着她改变自己。
就连学红河语这么让人头疼的事情,葛苗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这甚至让她变得快乐,似乎每一个单词都带着一点希望,积攒够了,就能兑现。
“我也去吧。”葛琳想到妹妹才十五岁,虽然因聚居点被攻破,失去了父母,变得成熟了很多,但也还是不太放心。
姐妹俩借着门缝里照入的路灯光芒,摸索着出了房间,往记忆中的厕所走去。
途中,她们有遇到“地下方舟”派出来巡逻的守卫,但说明了目的后,都没被为难。
哗啦的声音里,葛苗看着抽水马桶,表情有些恍惚。
“姐姐,这东西真方便啊。”她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感慨道。
她记得以前围子里最有权势的长老家都没有这种物品。
葛琳“嗯”了一声,脸上不自觉展露出笑容:
“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她第一次对未来如此憧憬。
她记得洛克执事说,迪马尔科先生不仅不禁止仆人们配对,而且还鼓励大家结婚生子。
两姐妹有点不舍地用水洗了洗手,走出卫生间,原路往回。
她们距离住的那个六人间只有几步之遥时,两名“地下方舟”的守卫巡逻经过。
其中一位黑发棕眸的灰土人友善地对她们点了点头。
葛琳心中一动,怯生生笑道:
“晚上好。”
“不要到处乱跑。”那名灰土人守卫提醒了一句。
“是,长官。”葛琳讨好笑道,“你们辛苦了。”
两姐妹虽然谈不上多好看,但模样在这批奴隶里算得上周正,巡逻的两名“地下方舟”守卫没有排斥,反而笑道:
“不用这样,等你们进了方舟,大家就是同僚了。”
葛琳抓住这个机会,诚恳请教道:
“两位长官,我听洛克执事讲,如果能通过培训,可以自己报意愿,选择想做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啊?”
“对,但这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选,也不能超过人数的上限……”那名灰土人守卫简单解释道。
葛琳牵着妹妹,眼巴巴地望着两人:
“那选什么比较好?”
灰土人守卫沉默了片刻,看了眼身旁的红河人同伴,又望了望头顶属于警惕教堂而非“地下方舟”的监控摄像头,斟酌着说道:
“尽量不要去迪马尔科先生身边,他,他脾气不是太好,很容易生气,而一生气……”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某种恐惧如同磐石,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另外那名红河人守卫见状,也提醒起葛琳和葛苗:
“你们这样的仆人,我们经常会补充,而‘方舟’就那么大……”
他们没再多说,迈开步伐,继续起自己的巡逻任务。
葛苗听得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在说什么,葛琳脸色变化了几下,大概能领会对方潜藏的意思:
前面那些仆人都因为迪马尔科先生的坏脾气被赶走了?
不,洛克执事提过,进了方舟,除非被派出来做事,否则没谁能离开,生是方舟的人,死也是方舟的鬼……
难道,难道前面那些仆人都,都死了?
葛琳想到刚才两名守卫怜悯的眼神和凝重的表情,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都死了,都死了……
葛琳的脚步变得虚浮,有种刚跳出火坑,又落进虎口的绝望。
虽然她也知道,像自己和妹妹这样的荒野流浪者,随时都有可能因各种意外死去,这次如果进不了方舟,指不定会被卖到哪个地方,成为妓女,受尽折磨而死,但没有谁不想活着,好好活着。
回到房间,轻手轻脚上了床,葛琳看着重新入睡的妹妹,悲从中来,不可遏制。
她将脸埋进了被子里,身体微微颤动着。
外面的走廊上,刚才两名方舟守卫于巡逻的途中彼此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哎……”
…………
“哎……”
地下二层,一处通风口旁,余天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他和博德回到方舟后,虽然激动难耐,想发动周围认识的所有人配合警惕教派,推翻迪马尔科的残暴统治,但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这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多少信心,最近又未遭受来自迪马尔科的压力,缺乏点燃火药桶的那根引线。
想到对方说自己两人只用做很少的事情,不需要承担什么风险,余天和博德决定有限度地配合,观望进展。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毫无保留地加入。
余天叹息是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功,而他和一位女仆彼此看对了眼,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他的父亲,一位老牌守卫,坚决反对这件事情,因为那名女仆还有直系亲属,同样在做仆人。
“地下方舟”内,守卫们的地位相对特殊,平时很少因迪马尔科的残暴被杀害,他们的家人同样如此。
这就让他们成为了仆人群体择偶的第一目标,希望借此获得免死金牌。
守卫们却不是太乐意。
因为某个仆人和某个守卫结婚后,虽然确实会在迪马尔科那里得到一定的宽容,但他们还有直系亲属,他们的直系亲属如果犯了错,或者惹到迪马尔科,惨遭杀害,按照迪马尔科的习惯,很可能牵连对应的守卫家庭,消弭隐患。
所以,守卫群体内部通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同样也让不少守卫充满优越感。
可感情这种事,是不讲道理的。
余天就在烦恼这方面的事情,警惕教派的行动让他看到了希望。
念头电转间,端着冲锋枪的他侧过脑袋,望了同伴博德一眼,发现他也有些紧绷和不安。
余天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博德不要自乱阵脚。
说不定警惕教派已经放弃原定计划了呢?
他目光转动间,和往常一样扫过了隔着金属栅栏的通风口、布置于这片区域没留什么死角的三个监控摄像头和守在另外两个摄像头下方的其余守卫。
他们共四个人,也分成了两组,三个红河人,一个灰土人,都穿着橄榄绿色的制服,端着最新型的冲锋枪。
从余天和博德的角度看,这样的防御不说固若金汤,但绝对没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入侵者只能硬碰硬,面对监控室调来的一波又一波援军。
就在这时,他们眼前兹地亮起了银白的电光和由此激发的火花。
线路故障了?
这是余天和博德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与此同时,位于地下六层的监控室内,轮换负责的两名守卫也看见一块屏幕呈现的画面先是窜起电火花,接着失去了图像,变得黑沉。
“B3区守卫,检查B12摄像头是否出现故障。”其中一名负责监控的男子立刻借助从“机械天堂”购买的电子产品,做起吩咐。
他的声音旋即透过对应区域的喇叭,回荡在了余天等人的耳畔。
余天抬起脑袋,望向了B12那个摄像头,发现它的接口处有焦黑的痕迹。
突然,他看见通风口的金属栅栏外有一只手对自己挥了挥。
余天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循着本能,慢慢收回了视线。
下一秒,又有电弧和火花闪现,连续两次。
监控室内,刚才通过喇叭说话的那名男子看到B10、B11摄像头对应的图像也消失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吩咐,余天回过神来,借助夹在衣领位置的电子产品道:
“对,这里三个摄像头都故障了,应该是电路方面的问题。”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竟前所未有的冷静。
毕竟不需要他做什么有危险的事情,按照最有可能的情况报告就行了。
“你们再检查一遍,我马上派人过来维修。”监控室内那名男子按照流程做出了处理。
余天、博德和另外两组守卫听话地分头再做确认。
这个过程中,余天和博德故意抢占了通风口下方,让其余人等只能背对这里。
通风口的金属栅栏无声无息移开了。
戴着毛脸尖嘴猴子面具的商见曜和顶着秀气僧人面具的蒋白棉依次跃了下来。
他们不可能完全消除落地的声音,但他们有着内应,及时弄出各种正常的声音,掩盖住了相应的动静。
没有一点犹豫,商见曜猛虎下山一样扑向了正背对这边检查摄像头的其中两名守卫。
砰!砰!
他左右开弓,分别击打在了不同目标的耳下。
那两名守卫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迷了过去。
商见曜双手顺势下滑,接住了他们的身体,慢慢将他们放到地上。
另外一边,蒋白棉也轻松弄晕了最后两名守卫,让他们“靠坐”在了墙边,没发出扑通倒地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蒋白棉对着通风口比了个手势。
眼冒蓝光身穿衬衣的银黑机器人格纳瓦跳了下来,落地的动静相当小。
他攀爬往上,直接掰开一根金属手指,插入了B12摄像头对应的接口。
他的身后,穿戴着军用外骨骼装置的龙悦红和白晨也相继进入了“地下方舟”。
余天和博德一边紧张,一边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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