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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丁策的回复,白晨仿佛被人闷了一棍,身体微微后仰,脑袋嗡嗡作响。
隔了几秒,她缓过神来,急切问道:
“是什么病?”
丁策哭丧着一张脸道:
“医生说是老毛病,肺上的问题,还有什么气管的问题,一到冬天就容易熬不过去。”
这个瞬间,白晨只觉夜晚的寒风呼啦啦吹到脸上,带来针刺一般的疼痛。
她飞快侧头,望向蒋白棉,情绪外露地喊了一声:
“组长……”
感觉到白晨的求肯之意,蒋白棉轻轻颔首,对丁策道:
“能带我们去田镇长那里吗?我们有一些药,说不定管用。”
正常情况下,丁策肯定不会直接答应,可现在这个关头,他觉得再差也不会比什么都不做更差,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好。”他用力点头。
蒋白棉没有啰嗦,走到吉普后方,提出了一个有红色十字符号的乳白色箱子。
这是“旧调小组”的急救箱。
——这次是正式任务,不是野外拉练,所以,他们不再像上次那样,只带了些常用药物和清洁片、驱蚊剂。
哐当!
蒋白棉关上后备箱,转身对丁策道:
“走吧。”
见这位漂亮女子表现得竟有几分专业,丁策一下多了些信心,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一行五人先是穿过了那个泥屋、砖房、帐篷混乱搭建,拥挤不堪的区域,在一道道或警惕或麻木或艳羡或好奇或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了升旗台附近。
见周围终于清静了下来,白晨两步赶到丁策身旁,关切问道
“田镇长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愈发昏暗的天色里,丁策边快步往前,边回忆着说道:
“有十几天了吧。
“以前镇长冬天都会病那么一两场,但都没什么大事,谁知道这次,这次,竟然一下就变得这么严重。
“医生给他开了药,打了针,都没什么用,这几天已经是昏迷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医生说,医生说,可能都撑不过今天晚上……”
说着说着,这个身高一米七左右,在荒野流浪者里算得上高大的年轻男子带上了几分哭腔。
他抬起左臂,用手肘胡乱地擦了下眼睛,接着说道:
“其实,医生好几天前就说镇长可能不行了,可他还是撑到了现在,医生说,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强,很强……”
丁策吸了下鼻子,再也说不下去。
白晨紧紧抿着嘴唇,眼睛已是有点湿润。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水围镇最深处,拐入了左边那栋楼。
光线不足的楼道里,蒋白棉故意找了个话题,让气氛不是那么沉重:
“你们这里有医生?”
这在荒野流浪者聚居点里,可是“奢侈品”。
见是蒋白棉发问,丁策详尽回答道:
“一直都有。
“镇长说,最早那会就有好几个医生在,后来,孩子们开始读书了,就会挑成绩最好的几个,跟着他们学医,这是我们的传统。”
说到这里,丁策有些难过:
“可我们没有药,镇长说,早些年还好,可以去城市废墟里找,虽然那些药年头都太久了,效果很差,但总比没有好。
“现在只能看哪次交易能弄到,只有大势力才能生产这些。
“嗯……医生们还从城市废墟里找了些书,根据它们,从荒野里收罗植物、动物的不同部位,然后搭配着熬药,有的效果还挺好的!”
这个时候,一行五人已是抵达了二楼最尽头那个房间。
房门口有两名镇卫队的成员在守护。
“他们有药!”丁策根本没做介绍,直接说道。
“白晨……“其中一名镇卫队成员认出了白晨,连忙开门道,“进去吧,进去吧。”
然后,他补了一句:
“镇长这几天昏迷的时候,偶尔会喊白丫头。”
白晨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当先冲了进去。
蒋白棉用眼神示意了下商见曜控制好自己,不要脑子一抽,然后,跟着白晨,进了房间。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房间顶部垂下的昏黄灯泡,它将这里照得还算明亮。
房间最里面,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看起来颇为陈旧的暗红色木床,田二河躺在上面,盖着厚厚的被子和那件军绿色的大衣,眼睛紧紧闭着。
他脸庞愈发干瘦,似乎只剩下皮包骨头,苍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很是凌乱。
此时此刻,田二河正不断发出仿佛包含着许多浓痰的呼吸声,显得颇为吃力。
这让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一口气接不上来。
田二河的旁边,则摆着一个散发出温暖的铁黑色炉子。
房间内,可能是因为田二河的病情出现了恶化,镇里说话有分量的那些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以三十来岁的男子为主,间杂一些精干的年轻人和几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将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女性只有三个,两老一中年。
“头儿,他们说有药。”丁策迫不及待地对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说道。
这男子是水围镇镇卫队的队长,也是田二河病重之后确立的下任镇长人选。
他面容普通,满脸愁苦,套着件灰扑扑的棉袄,皮肤很是粗糙。
“李正飞。”这男子上前两步,对蒋白棉伸了下手。
蒋白棉和他轻握了一下,简单介绍起自己和“旧调小组”的成员们。
“你们有什么药?”李正飞未做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
蒋白棉坦诚相告:
“我们没有治疗肺部和气管疾病的特效药,但带了些生物制剂,可以让田镇长撑过这个关口,清醒过来。只要他能再多撑两天,就有治疗的希望了。”
李正飞隐约能猜到蒋白棉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忙侧头望向了一名白发短而整齐的老妇人。
这里镇里最好的医生。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尝试。
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麻烦你们试一下。”李正飞当即做出了决断。
在这方面,他远比他的外表更加有魄力。
蒋白棉“嗯”了一声,提着那个急救箱走到了田二河的床边。
她坐了下去,打开箱子,拿出了针筒、针头和一个拇指大小的茶色玻璃瓶。
接着,她熟练地完成组装,将小瓶子内的液体吸入了针管内。
排出前端气体后,蒋白棉让白晨过来,帮忙拿起田二河一只手,卷起了衣袖。
她迅速找到相应血管,干净利落地将针头插了进去。
一点点推完了那管液体,蒋白棉边将针头消毒,收拾急救箱,边吩咐白晨,将田二河扶起,半躺半靠在床头位置。
这个过程中,白晨没有忘记将田二河的枕头塞到他的腰后。
说也奇怪,田二河那种让人听着揪心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了。
他很快咳嗽起来,在白晨的帮助下,侧过身体,往旁边的痰盂里吐出了许多浓痰。
又缓了一阵,田二河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视线一点点恢复了焦距,看清楚了面前是谁。
“白,丫头……”田二河虚弱地喊了一声。
白晨连忙回答道:
“是我。”
田二河缓慢露出笑容,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下来:
“你总算,回来了。”
白晨一下就流出了眼泪,再也克制不住。
她想说点什么,却被悲伤堵住了嗓子。
田二河又恢复了下精神,依次扫过了蒋白棉、商见曜、龙悦红和李正飞。
他先是对客人们点了下头,接着拍了拍床缘:
“正飞,过来,坐这里。”
李正飞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从蒋白棉旁边绕过,走到了田二河身侧。
田二河脸上的皱纹一点点舒展了开来:
“我还记得,你是,你们那群孩子里,最顽皮,最胡闹的一个,谁知道,我现在,要把水围镇,水围镇,托付给你了。”
“镇长……”李正飞一个快中年的男人竟有了点哭鼻子的感觉。
田二河笑骂道:
“哭什么哭?
“我都七十大几了,早活够本了。我老婆,我孩子们,都在下面等我呢。”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之前给你说的,那件事情,现在看来,是有答复了。”
说话间,田二河已是看向了蒋白棉,满含期待地问道:
“怎么说?”
蒋白棉斟酌了下语言,先行做起自我介绍:
“我们来自‘盘古生物’。”
“盘古生物?”李正飞略有点失态地重复了一遍。
周围的男男女女老老壮壮们,表情都有了一定的变化,或震动,或惊讶,或畏惧,或恐慌,或忐忑。
蒋白棉环顾了一圈,笑着说道:
“在灰土上,我们公司是有些不好的名声,但请你们相信,我们所有的实验志愿者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们更喜欢用利益去诱惑,而不是强迫。
“你们可以回想一下,你们知道的大势力里面,有几个比我们公司更值得信赖?”
一阵沉默后,那些人的后面,不知谁低语了一句:
“有人说‘盘古生物’是旧世界毁灭的真凶……”
蒋白棉表情略微一滞,反应极快地回应道:
“那你们岂不是更应该顺从我们?
“一个能毁灭旧世界的势力,难道不值得投靠?”
又是一阵沉默中,田二河咳嗽了一声道:
“你们是什么个章程?”
蒋白棉笑了起来:
“我们打算和你们签友好合作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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